他不屑一笑，“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大牙了。我自己的事情，当然要我自己解决。因为我曾见过黑暗，那这所谓的光明就是无稽之谈。”
那是他七岁的时候，污秽的语言总是无情地洞穿他的心脏。
“土包子，我就是要弄你怎么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的？你来打我呀？”
喷涌的愤怒直击他的大脑，那一刻，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让面前那个人闭嘴。
狠狠的一个拳头砸向对面那个口出恶言的男孩。男孩一下子倒地上，他的愤怒还没有停止，就在他骑上去准备让那个人尝尝自己的拳头有多厉害时，他背后被人踹了一脚。
因为身体惯性他倒在了地上。他回过头，看见校长喷火的双眼几乎要将他烧死。
后来，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派出所头顶的晚霞很美，云彩在天空中晕染出一座座美丽的宫殿。他想象自己是里面的国王，可以指挥和操控一切。
就在他沉浸在思绪里不能自拔时，剧烈的声响打破了他的失神。
是杯子碎裂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只听见里面传来臭骂。
“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儿子就等着赔命吧！”
他的父亲佝偻着背，语气听上去也不太有力。
“刘所，可你儿子在学校经常欺负我的儿子，甚至侮辱我儿子，之前还动手打了他。”
门被开了一个小缝，他的眼睛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刘所低头看着他的父亲，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审视:“我儿子真的打了你儿子了吗？他欺负你的儿子了吗？”
他的父亲还没有说话，刘所就威胁:“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你是想要你儿子前途尽毁，还是想要你儿子平平安安地长大，最起码还有个指望。”
他的父亲张了张嘴，在长久的沉默后，缓缓起身，跪在了刘所的面前。
“我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我求你了！”
悲怆的歌曲奏响，他的心头烧着一团火。
是怨恨，是不甘。
人怎么可以窝囊到这种地步？他那懦弱的父亲因为畏惧权势，放弃了复仇。
他恨极了那种做派，并以此为辱。
沈芝兰望着眼前这个人，一时间竟也无话。在短暂的无声后，她重新拾起了话题。
“你不计后果做这些，难道就不怕死，不怕接受法律的制裁吗？”
他的视线终于回来，落在她的脸上。目光交接，那里竟然是一汪清澈。
“人都是要死的，我无法决定自己的生，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死。”
他的声音好像走了许久。
“放眼望去，我们不过是这宇宙里卑微的尘埃。不管是在时空的压缩中，还是在社会权利的倾轧下，瞬时就会灰飞烟灭。
我们没有想象的伟大，我们只能选择实现自我意义的伟大。于我而言，我的伟大就是为她报仇，替她照亮另一个世界前行的路。我也不怕死，我的心早已死了千千万万遍。也许，前面的死亡都只是演绎我该以如何面貌去见她。”
沈芝兰的眼里只是一片无法撼动的平静。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你的家里人会很伤心的。你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直视这双沉静的眼，眉眼间有阴郁在蔓延。
“好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痛苦？他先是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后来辛苦把自己的女儿拉扯大，教养得聪慧懂事，阳光善良。可喜的是，他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次春天。他渴望给对方一个家庭，也把自己充裕的父爱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可是后来得到什么呢？
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亡，还蒙在鼓里，凶手逍遥法外，他一夜白了头。他拯救了两个家庭，凭什么要遭遇这样的对待？是的，因为他太善良了。那么，我就来做一个恶人，我要让善良的人永远心怀善良，奸恶的人长眠地下。”
沈芝兰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还让他失去了自己疼爱的儿子。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难道还要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教养长大的儿子？”
他一时语塞，慢慢地，低下头。
过了会儿，他才抬头，语气十分坚定。
“我从不后悔这么做。即便时间倒流，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沈芝兰随后拿起底下用盒子包裹好的东西，轻轻扯开，拿出了里面的卷轴。
就在沈芝兰拿起卷轴那一刻，对面的男人似乎在瞬间内，眼底涌过惊异的情绪。
这是他和她一起买的。
只是不知道她后来用作什么用途了。
沈芝兰说:“这是在她的床底下找到的。”
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汹涌情愫，直直地盯着那幅被沈芝兰展开的画。
阴霾的布景尽数收入他的眼里，红色的花朵诡异地盛开着，一片一片，漫山遍野。
画面里，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孩跑进了红色的海里。
“这一幅画，叫曼珠沙华。”
沈芝兰介绍。
他的目光落在那娟秀的小字上，桌上的缓攥成了拳头。
“听过这个故事吗？”
沈芝兰问。
他的视线紧紧锁在上面，不发一言。
沈芝兰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
“很久以前，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彼岸花。
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一起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因为花开的时候，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他们疯狂地想念彼此，彼此痛苦却无法完成心愿。 有欲念必生反叛心理。有一天，他们终于忍不住违背神的规定偷偷见了一面。
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完成了一生的巅峰时刻。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神知道了，大发雷霆。他们被打入轮回，诅咒生生死死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尽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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