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天杀的畜生啊!”
孙大庆顺着徐川的视线看到了那两个泥印,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气得浑身筛糠般地颤抖,一口气没上来,眼珠子猛地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
孙建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灵堂内外,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刚刚经历丧妻之痛,又遭钱财被盗,如今更是气血攻心,孙大庆这一倒,就直接晕了过去。
一天之内,这个家,塌了两次。
白日里,前来吊唁的乡亲络绎不绝,小小的院落挤满了人。
哀乐声、哭泣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孙家都笼罩在一片化不开的悲戚之中。
徐川和李晨曦默默地帮忙,端茶送水,烧纸磕头。
但徐川的心,却始终悬在半空。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村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可能藏着魔鬼的微笑。
那个凶手,那个能蛰伏十几年,一出手就狠辣无比的恶魔,会不会就混在这人群之中?
他会不会故技重施,在这满院的酒菜茶水里,再次下毒?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不行,不能再让任何人出事了!
夜深人静,宾客散尽。
徐川找到双眼红肿的孙建奇,将一沓厚厚的钞票塞进他手里。
“建奇哥,叔叔的身体要紧,后事也需要钱。这些你拿着,天一亮,马上去镇上的银行存起来,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孙建奇捏着那滚烫的钱,这个七尺男儿的眼泪再次决堤,他哽咽着,嘴唇哆嗦,一个谢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川兄弟……我……”
“什么都别说。”
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有力。
“孙叔是为了我才……这份恩情,我记一辈子。”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徐川便带着李晨曦,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必须走。
留在这里,只会给孙家带来更多的危险。
黑色的轿车已经换好了轮胎,缓缓驶向村口。
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照例聚集了一群早起闲聊的老人。
徐川的爷爷徐广宗,正唾沫横飞地坐在中间,绘声绘色地向众人控诉着。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那个白眼狼孙子!出息了,有钱了,回到村里,连家门都不进!我这把老骨头,算是白养他了!”
他捶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以后,我就当没这个孙子!我们徐家的祖坟,他休想进来!”
周围的老人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广宗叔,这种不孝子,不要也罢!”
“太不像话了,忘了本了!”
只是他们嘴上虽这么应着,眼底深处却藏着谁都看得懂的鄙夷。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却清晰的声音,悠悠地从不远处传来。
“爷爷,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这份情分在,这祖宗,我还是要认的。”
众人闻声一愣,齐刷刷地转过头。
只见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徐川和李晨曦并肩走了下来。
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徐川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却拿着两沓鲜红的钞票,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一步步走到徐广宗面前,没等老人反应过来,便将那两万块钱,啪的一声,直接塞进了徐广宗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里。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暴。
整个槐树下,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盯着徐广宗手上那厚厚的两沓钞票,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
徐广宗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活了大半辈子,骂过无数次徐川是白眼狼,却从未想过,这个白眼狼会用如此粗暴、如此直接的方式,将两万块现金砸在他脸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徐川要上演一出金钱断亲的决绝戏码时,他脸上的冷漠却如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讨好的笑容。
“爷爷,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徐川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悔。
“前两天是我昏了头,脑子不清醒,才做了那些糊涂事,说了那些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给您赔不是了。”
他这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这还是刚才那个气场强大、眼神冰冷的徐川吗?
徐广宗捏着钱,手心冒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川却仿佛没看到众人的错愕,继续自顾自地表演着。
“说到底,我这条命都是您捡回来的,是咱们徐家花钱买来的。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这道理我懂!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出息了,就更不能忘了本。”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徐广宗手里那两沓钱,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
“这两万块钱,您先拿着花。我在城里开了个小公司,刚起步,赚得不多,但这点钱,不过是毛毛雨,以后少不了您老的孝敬。”
毛毛雨?
两万块……是毛毛雨?!
徐广宗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徐川,眼中的震惊迅速被一种狂喜和贪婪所取代。
他那颗苍老而自私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原来……原来这小子不是回来示威的,是回来服软的!是回来孝敬自己的!
巨大的得意和虚荣感瞬间冲垮了理智,徐广宗干咳一声,挺直了腰杆,脸上那点残存的震惊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理所当然的长辈派头。
“哼!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他把那两万块钱死死地攥在手里,仿佛攥住了自己的后半生。
“既然你有这个孝心,那我也给你个认祖归宗的机会。不过,光这两万块可不够。”
徐广宗的眼珠子一转,狮子大开口。
“以后,每个月,你都得给我打这个数!不,两万太少,得三万!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村里住够了,你得在城里,给我买套大房子!我要去城里享福!”
这番无耻至极的要求,让周围的老人都听得直咧嘴。
然而,徐川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点头如捣蒜。
“行!都听您的!别说三万,五万都行!房子您放心,回头我就去办!保证给您买个最大最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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