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源是个纯粹的学者，他之所以主动从所长位置下退下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擅于此道，然而蓝景关系到他的女儿和女婿，谢向明又是他的亲家和知交好友，想不注意到都难。
提到蓝景，江道源苦笑：“如今的学术圈子越来越像个名利场了，做科研也好，搞企业也好，都离不开名利当头，我那女儿和女婿就是陷入这个旋涡里拔不出来了。”
李墨曜知道自己得透露点儿信息，不然老师肯定要怀疑自己的用心了。
“是这样的，江瑜然找到我要我帮助蓝景设计智能工厂，可沟通中却发现蓝景的内部分歧极大，虽说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干涉这种事情，但我想蓝景毕竟是一家非常有前景的企业，在如今的世界格局下，我不希望看到它被这股浪潮掀翻。”
看着李墨曜诚挚的眼神，江道源若有所思，随即认可的点点头。他又端起茶杯，深沉的眸子渐渐清亮，他说道：“你说的这股浪潮就是指未来产业革新吧，工业4.0，有人也称之为第四次工业革命，是蒸汽机、电力、计算机及信息技术之后的又一次技术突破，尤其这两年来势汹汹，几乎成了袭卷之势。”
“我指的不是这个，从‘智改数转’的国策上来看，蓝景无疑是超前的，我担心的是蓝景的定位，如果蓝景依然把自己当成一家机器人研发和生产企业，那么不远的将来它一定会被淘汰的。”
“哦？机器人研发和生产不对吗？”江道源来了兴趣。
“从目前生产和生活相关领域来看，机器人已在安保、物流、零售、无人售货、医疗等领域得到方管的应用，预计30年后将达到10万亿到30万亿的年产值规模。做机器人的本身没有什么错，但像蓝景这样的大型企业的目光应该更远。”
“说说看！”江道源此时已经不是兴奋能够形容的了，他的眸子里简直燃起了火。
“我这次回沈州是因为一个项目，众诚机电您听过吧。”
江道源搜索着大脑里的信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给众诚做了一套‘智转数改’方案，假使方案落成，众诚厂将从如今的1000余名员工减员至不到200人，市场竞争实力增加了，但企业的社会作用降低了，甚至起到了负面作用。这当然不是众诚一家企业能够抵抗的，随着企业智能型的转化率提升，这将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性问题。这些问题在社会的角落已经有所凸显，所以要想做长久，我认为应当换转当下做企业的思维，一整套工业系统建成后，除了发挥原本的企业效应，还应该加入社会效应模块。”
江道源听得目瞪口呆，自己这个老师居然被学生给惊到了，从前他也遇到过此类问题，关于机器人是否抢人类饭碗的问题，不过那个时候很好的过度了，现在这个问题似乎更严重了。他试图探讨，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话，因为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
老了老了，江道源想拍拍自己的大脑，突然他想到一个人，眼前一亮说道：“走！我带你去见谢向明。”
此话一落地，李墨曜就感觉到有一股清奇的气息直冲脑门儿，在他最新构思的思维导图里，所有问题都直接指向一个矛盾，这个矛盾不是某个单一企业能够解决的，却又是共性的。这些共性的矛盾却给了李墨曜一个新思路，一条前人没想过，今人没做过，甚至想想就觉得这是一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一定会青史留名的大事。
人们常把三思而后行挂在嘴边，这一点上江道源身为师长绝对给学生带了个好头儿。
“喂，谢向明啊，你在哪儿呢？”
李墨曜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儿鲁莽，本是想找老师叙叙旧，顺便验证一下自己的新构思，没想到老师比他还猴急，这位技术性领导、专业课导师一个电话就打到谢向明本尊那边去了。李墨曜两耳“嗡嗡”的，他只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谢向明是什么人？行业大佬，亿万富翁，就是省市领导想见他也得提前预约，这就说见就见啦？
自己这位老师……嗯！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师生之间又有了新的感悟。
“等一会儿，让他们派车来接咱们。”
尽管李墨曜一再表示自己是开车来的，但江道源依然坚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省点儿油钱，反正他们财大气粗。”
是啊，那可是深蓝啊，能不财大气粗吗？你可以说它略显僵化了，不够灵活了，但你绝对不能质疑深蓝的实力，而一手创建深蓝的谢向明更是行业顶级大佬，这么快就和这位大佬见面，李墨曜觉得自己没做好心理准备。
“简单、高效、灵活！”
李墨曜深呼吸，暗暗念着工先锋的“六字真言”，又想起了中国人最爱挂在嘴边儿的一句话：来都来了！
没到半小时，深蓝的车就已经停在研究所的院内了，江道源拎起手机就带着学生往外走，再次路过楼岗时，李墨曜戏谑了一句：“咱们所的保卫工作真是越做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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