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少梅和柳如花一家一户的登门拜访，动员大家伙儿参加妇女学习班，提高文化素质。她俩又来到胖婶的家，巧的是胖婶家门被铁将军一把锁锁住了。正当俩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胖婶刚从亲戚家随礼回来，老远看到两人站在门口甚是诧异。
“两位贵人怎么今儿有空上我们家来呢？快进屋坐坐。”胖婶大声嚷嚷着，加快了步伐过来开门，“刚从我妹家回来，我外甥结婚，随份子去了。”
“恭喜恭喜！”龚少梅和柳如花异口同声。她俩跟着胖婶一起进屋，家里的光线比较暗沉，柳如花帮着把门推展，让阳光照射进来。
“哎！那小子都三十多了，现在才结婚。把我姐急得呀，整天睡不好觉。”胖婶忙着要去泡茶，被柳如花挡下了：“别忙活了，婶！”
“你说现在的孩子们，不知道咋想的?我们家二狗过年也没个消息，我就差登寻人启事了。”胖婶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自家孩子。
“现在的年轻人，搞不懂！我们就让他们去吧，铁蛋和石头不一样也没回来吗？”龚少梅似乎看透了一般，“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儿大不由娘。”
“说是那么说，心里不踏实呀，人家跟我们同辈的孙子满街跑了。”胖婶手指着自己的胸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们今儿来还有一件事呢！”柳如花岔开了话题，提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我们村这周五晚上七点在村委那里举行妇女学习班，婶可以过来凑个热闹。”
胖婶的眉毛向上一挑，笑着说：“我这老婆子，都是要入土的人，大字不认识一个，能学个啥？”胖婶说着说着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胖姐，过去玩吧，就当凑个人数。说不定真还能学点啥。”龚少梅说，“活到老，学到老。现在的社会，不进则退呢。”
“好的，我到时候过去看看。只要你们不嫌我给你们添乱。”胖婶把黑色钢丝发卡取下来，又重新把额前的头发一并拢到耳后，看上去更加精神。
那天，她们走访了很多家，基本上都答应过来瞧瞧，龚少梅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龚少梅和柳如花最后去的一家是周汉文家，这一家是典型的刺头。
周汉文是一名庄稼汉，前妻年轻的时候患病去世，留下一个男孩周虎。周汉文后来才娶了小他十岁的高凤琴。高凤琴嫁过来的时候不情不愿，要不是娘家穷，接受了周汉文三千块钱的彩礼，娘家人逼着年轻的她当起了后妈。
高凤琴对周虎极尽苛刻虐待，村里人经常看见八岁的周虎，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后面有结了痂的条痕迹。夏天的时候，皮肤裸露在外，惹得苍蝇嗡嗡嗡直往伤口上飞。
小虎子变得愈加沉默，不爱说话。两颊皮肤干燥发裂，红通通的；衣服裤子黑乎乎的，沾着杂草和灰尘，典型的一副农村男孩的模样。
村里人很同情他，看到小虎子的时候总会嘘寒问暖。可是，只要别人开口，他就一溜烟跑开了。周汉文是个软弱汉，见到高凤琴虐待儿子，屁也不敢放一个。他自己也无能力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只能任由他在外流浪。
龚少梅让柳如花打头阵，让她走在前面。柳如花早就听说高凤琴和小虎子的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信心满满地往高凤琴家走去。还没到高凤琴家，便听到她一百分贝的声音，大喊大叫：“你听不听话？听不听话？”
柳如花赶紧进门，看见小虎子在院子里低声哭泣。他低着头揉摸着自己的胳膊，只喊着“好疼好疼”，流出的鼻涕一股脑也缩了回去，过了一儿又从鼻子口探出头来。
柳如花从包里掏出一张手帕纸，蹲下去，帮他把鼻涕擤掉。她把小虎子的袖子撸上去，发现全部乌红，一大片肿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柳如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一股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瞄了一眼高凤琴。高凤琴手上拿着笤帚柄，脸拉得老长，朝着别处，身体气得微微颤抖。似乎身体痛的人是她。
柳如花站起来说：“高凤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孩子呀？虎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看看他的胳膊，你自己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高凤琴把周虎拉到自己的身边，高声地说：“她是我的儿子，我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孩子受苦。”柳如花针锋相对，她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这么生气。童年的创伤仿佛在另一个孩子身上上演，柳如花心疼这个孩子。
周虎挣开高凤琴的手，跑到柳如花那一边，委屈地指责高凤琴说：“你不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已经死了，你是巫婆。巫婆，我不喜欢你！”
高凤琴气得脸色发紫，破鼻子大骂：“你个白眼狼，我给你吃给你穿，你就这么对我。你要不喜欢我，你走好了。谁对你好你跟谁去。”
到底是孩子，被高凤琴这么一吓唬，乖乖又走到了高凤琴身边。高凤琴瞥了柳如花一眼，像得胜的将军，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说：“虎子，你以后再敢这样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虎扭过头看了柳如花一眼，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撅着嘴走进了屋子。高凤琴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柳如花。
柳如花沉着脸，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神来。龚少梅赶紧过来解围，笑着对高凤琴说：“凤琴，干嘛生这么大的气？生气伤身伤肝，你看你这么年轻，生气就不好看了。”
高凤琴气歪的鼻子、嘴恢复了原样，她叹了一声气，假惺惺地说：“真不是我想生气，你说我教育孩子，她过来对我横鼻子竖脸就是一顿骂，你说我生气不？”
柳如花懒得理她这种人，走出了院子门，在外面等着龚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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