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战士立刻凑了过来，掏出纸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随时做好记录准备。
袁大头咽了口唾沫：“其实，我一直怀疑袁老头不是我亲爹。”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王大姐忍不住惊呼：“啥？这不能吧，哪有男人会给别人养儿子的。”
姜念鱼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袁大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怎么会这么想？”
袁大头使劲挠了挠后脑勺，眼神也耷拉下来：“我小时候就听村里的人嚼舌根，扎堆在村口老槐树下说我娘作风不好，跟好多男人都不清不楚的，还说我是个爹不明的野种。”
“但我娘说他们放屁，都是酸自己的，因为她是当地老土匪的闺女，外公被打死后我娘没了依靠，他们就抖落起来天天欺负我娘。”
姜念鱼眉头瞬间蹙成了个疙瘩，指尖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她抬了抬下巴，朝袁大头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我第一次见袁大嫂，是在小时候七八岁左右的样子。”袁大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忆着，“那时候我们都叫她妙音姑娘，她自己说，解放前是干唱曲儿那一行的。”
“唱曲儿的？”王大姐连忙往前凑了两步，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地追问，“是戏班子里登台唱戏的那种？”
“不清楚。”袁大头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我娘只说她是在那种专门给有钱人唱曲儿的地方干活。”
“她们两个关系特别好，俩人经常偷偷摸摸地凑在一起说话，有时候还会拿出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互相传递。”
“传递东西？”姜念鱼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她往前探了探身，追问道，“什么样子的东西？怎么传递的？”
“我记不清了，都是些巴掌大的小物件。”袁大头双手在面前比划着，眉头拧成了川字。
“有时候是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有时候是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我那时候小，凑过去扒着我娘的胳膊问那是啥，她抬手就拍了我后脑勺一下，瞪着眼睛骂我，让我少管闲事。”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我娘从来不让我掺和她跟妙音阿姨的事，妙音阿姨也很少跟我说话，每次见我都扯着嘴角笑，那笑僵在脸上特别奇怪，眼神斜斜地瞟着我，那股子看不起人的劲儿，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姜念鱼听完，心里大概有了数。
袁妙音，唱曲儿出身，跟土匪之女关系密切，还偷偷传递东西，这背后绝对不简单。
“你确定你知道的都说完了？没有半点隐瞒？”姜念鱼审视地看着他，上下打量。
袁大头吓得浑身一激灵，立马把右手举得高高的，眼睛瞪得溜圆：“我真的都说完了！我要是有半句隐瞒，就让我出门被天打五雷轰，碎成八瓣！”
姜念鱼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眼神愚蠢，不像是在说谎，便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转身看向王大姐和小战士：“我想去看看袁妙音那边的审讯情况。”
小战士点点头：“可以，一会我找人陪着你去。”
“那麻烦你们了。”
姜念鱼转身刚准备离开，就被袁大头急匆匆喊住：“姜念鱼！你等等！”
她回来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袁大头搓了搓手，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那你答应我的铁饭碗……”
姜念鱼故作恍然地拍了下额头，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铁饭碗啊，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袁大头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在哪儿？啥时候能给我安排？”
“别急。”姜念鱼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冰锥似的扎人，“等查清楚所有事，你的罪名定下来，就知道这铁饭碗能让你蹲多久了。”
袁大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慌了：“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余生一直蹲在监狱里，有吃有住，有人看着，不用干活也能衣食无忧，难道不算铁饭碗吗？”
“草拟麻痹！”袁大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看着姜念鱼，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你敢耍老子？！”
“恭喜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姜念鱼眼神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你混蛋！你骗子！你不得好死！”袁大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猛地张开双臂朝姜念鱼扑过去，手指死死地想要揪住她的衣领。
旁边的小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使劲往后一拧，咚的一声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别乱动，老实点！”小战士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厉声呵斥。
袁大头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里满是尘土味，他疯狂地扭动着身子，胳膊肘在地上胡乱刨着嘶吼。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她居然敢耍我！我跟她拼了！”
“你恐怕又要失望了，建国之后不准成精，也没有鬼神。”
姜念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毫无波澜，转身对小战士说：“我去看看袁妙音。”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
仓库外的寒风一吹，姜念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
袁大头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关于袁妙音的原名和出身，还有她跟土匪之女的关系，都是重要的线索。
她快步走向另一间临时审讯室，在专人的带领下进去。
推开门，里面的气氛比刚才那间压抑得多。
袁妙音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她抬起头，看到姜念鱼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姜念鱼，怎么是你？”
姜念鱼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袁妙音，别装了，这里没人吃你那套。”
袁妙音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姜同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普通妇人，都是被他们牵连的。”
“被牵连？”姜念鱼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她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袁大头都已经招了，你还想在这儿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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