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仓库的铁门被战士推开，姜念鱼目光精准落在撒泼打滚，嚎啕大哭的袁大头身上。
“我不管！你们必须给我铁饭碗！我清白都没了，再没工作我活着还有啥意思！”他鼻涕糊到下巴上，哭到激动处还不忘踹蹬着双腿，跟过年被宰杀的猪一样。
王大姐被这阵仗惊得后退半步，侧过脸，用手挡着嘴，压低声音对姜念鱼嘀咕：“我说的热闹就是这个，你看看他，也不知道是真傻假傻，居然敢在这些同志面前撒泼打滚闹腾。”
眼前的战士们个个身着军装，身姿笔挺，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正气，连眼神都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王大姐平常见了他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说话做事小心翼翼，连句玩笑话都不敢随便开，袁大头倒好，居然直接躺在地上耍无赖。
姜念鱼没应声，迈步走到袁大头面前，踢踢他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袁大头哭声一顿，他哽咽抬头，看清来人后，哭声戛然而止：“姜，姜念鱼？你咋来了？”
“来看你怎么给组织添麻烦。”姜念鱼语气平淡。
缓缓蹲下身，双手抱臂搭在膝盖上，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头，目光凉凉地扫过他满脸鼻涕眼泪的狼狈模样，眉梢微挑：“闹了这么久，嗓子不疼？地上不凉？”
袁大头似乎没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嘲讽，反而当真抽噎着认真思考起来。
他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把本就脏兮兮的脸抹得更花，然后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还，还行，主要是这凳子不抗造，被我折腾散架了。”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旁边散成几块木板的凳子，脸上还露出几分委屈和愤愤不平：“他们就让我搁地上坐着，不管我了，你说说看，多过分呐！”
他是一点都不紧张，还有心情搁这唠嗑。
旁边审讯的小同志看他可算不哭了，掏掏快被吵聋的耳朵：“街道办的同志们，你们来了嗷，那快帮忙劝劝！这家伙死脑筋不管我们怎么说都没用，一口咬定要组织给工作！”
姜念鱼垂眸看着袁大头，半蹲下来，伸出手，拍拍他脑袋，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问你，想不想要一辈子的铁饭碗，衣食无忧？”
“那咋不想呢！”袁大头立刻拔高声音，接着又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诶不对，我刚忘问了，你咋在这儿呢？刚刚那人好像称呼你街道办的同志。”
姜念鱼有了工作这事儿一直没跟大杂院的邻居说，静悄悄的上班。
要是按照往常大家闲着没事儿干，时时刻刻盯着或许能很快发现，但这不是最近大院热闹多，大家都忙着八卦，没人盯着。
吃瓜群众都没精力注意到，更何况袁大头这个热闹当事人呢，这会儿像是知道一个绝世惊天大秘密一样，瞪大嘴巴看着姜念鱼。
“咋回事儿啊？为啥这么叫你啊？你啥时候有的工作？我去咋不知道捏？”
姜念鱼不在意的摆摆手：“不重要，你管我做什么，就说你想不想要铁饭碗！”
袁大头渴望地直勾勾盯着她：“嘿嘿，那咋不想呢！只要能有份正式工作，让我干啥都行！”
“干啥都行？放心，很简单的，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
姜念鱼捕捉到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老老实实说出来？”
袁大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闪烁着，下意识地避开姜念鱼的目光：“我，我能知道啥啊？我啥都不知道！”
“啥都不知道？”王大姐在旁边忍不住插话，“你跟付大海那点破事，跟袁大嫂的牵扯，你能啥都不知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都是误会！”袁大头急得脸通红，“我就是被袁大嫂骗了！她说付大海能给我安排工作，我才……我才跟他……”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露出羞愤又委屈的神色：“我也是受害者啊！”
姜念鱼语气放缓：“如果你不能把付大海他们背地里干的些事情，全都说出来，我们定不了他们的罪让他逍遥法外，即使你是受害者，你再苦再冤也没用，你别忘了他可是革委会主任。”
“你好好想想呢？查清楚付大海的问题，查清楚背后可能牵扯的人！才能为你争取公道正义啊，你倒好，不但不配合，还在这里撒泼耍赖，你知道这叫啥吗？这叫妨碍公务！”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小锤子一样敲在袁大头心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姜念鱼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你以为闹就能拿到铁饭碗？别做梦了！就你现在这态度，别说铁饭碗，能不能从轻处理都难说！”
袁大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那，那我咋办？”
他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
姜念鱼见状，知道威慑起到了作用：“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她顿了顿，故意吊足了他的胃口；“说出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不管是关于袁大嫂的，还是关于付大海的，甚至是关于你自己家里的，都一五一十说出来，不准有半点隐瞒。”
“只要属实，我可以向组织申请，给你安排一个踏踏实实的铁饭碗，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真、真的？”
袁大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姜念鱼，生怕她是在骗他：“你说话算数？只要我都说了，就有铁饭碗？”
“当然！我从不说空话。”姜念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
袁大头脸上先是狂喜，嘴角咧得极大，眼睛里满是激动，但随即又眉头紧锁，眼神闪烁，露出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你好好想想。”姜念鱼没有逼他，而是站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给了他思考的空间。
袁大头趴在地上，手指抠着水泥地的缝隙，脑子里天人交战。
他想起袁大嫂当初骗他时的甜言蜜语，想起付大海那副油腻恶心的嘴脸，又想起铁饭碗带来的安稳日子，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
“我、我真的能有铁饭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姜念鱼回头看他，目光郑重，缓缓地点了点头：“只要你坦白一切，毫无隐瞒，我亲自去给你申请。”
这句话像是给袁大头吃了定心丸，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虽然依旧狼狈，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好！我说！我啥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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