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还在喋喋不休:“我告诉你,我们姨娘说了,最近京城不太平,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侯府攀亲戚。你要是识相……”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九儿动了。
不是离开,不是争辩,而是缓缓拉开了架势。
她站在那扇厚重的朱红大门前,双脚与肩同宽,身体微微下沉。
右手握拳,向后拉开,手肘弯曲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整个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积蓄力量。
晨光洒在她身上,为那身浅青色衣裙镀上一层金边。
风吹过街道,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吹动了她的发丝。
四个家丁瞪大了眼睛。
王二喃喃道:“她……她想干什么?”
李头儿脸色骤变:“不好!快拦住她!”
但已经来不及了。
九儿的拳动了。
不是猛砸,不是狠捶,而是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得惊人的速度,直直轰向大门正中!
拳风破空,发出“呜”的一声闷响。
拳头接触门板的瞬间——
轰隆——!!!
那声音如同夏日惊雷,在富贵街清晨的宁静中炸开。
不是木头碎裂的声音,不是门轴崩断的声音,而是像一整座山崩塌的巨响,震得整条街的瓦片都簌簌作响,震得门前的石狮子都仿佛抖了三抖。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安平侯府那两扇传承了三代、足有半尺厚的朱红楠木大门,从正中间开始,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嚓——”
裂纹如活物般爬满整扇门板,然后——
砰!
门板炸裂!
不是被撞开,不是被劈开,而是硬生生被一股蛮力从中间轰碎!
厚重的楠木板四分五裂,木屑如雨般飞溅,门闩断成数截,铜钉崩飞,沉重的门扇向内轰然倒塌,掀起漫天烟尘!
“哐当——!!!”
倒塌的门板砸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尘如蘑菇云般腾起,弥漫了整条街道。
围观的百姓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手中的菜篮子“哐当”掉在地上,白菜萝卜滚了一地。
有人下意识后退三步,撞到了身后的人。更多人则是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我的老天爷……”“门……门塌了?”
“那姑娘……一拳把门打塌了?!”
“这得多大力气?!”
烟尘缓缓散去。
废墟之上,九儿缓缓收回拳头,甩了甩手腕。
她的拳面微微发红,但皮肤完好无损,连皮都没破。
她踩上倒塌的门板,跨过门槛,走进了侯府。
脚下是碎裂的楠木,身边是飞扬的尘土,身后是目瞪口呆的百姓和瘫软在地的家丁。
庭院里,原本正在洒扫的丫鬟仆役全都停了下来,手里的扫帚、水桶掉了一地,一个个呆若木鸡。
远处回廊下,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花匠张大了嘴,手里的剪刀“哐当”落地。
更远处,厨房的方向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显然是被那声巨响吓到了。
整个侯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庭院的声音,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九儿站在废墟中央,环视四周。
十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留着模糊的记忆。
记忆的片段此时竟一帧一帧的闪现。
那座假山,小时候母亲常抱着她在旁边赏花。
那个池塘,她曾跌进去过,被母亲捞起来后抱着哄了半天。
那条抄手游廊,她曾和丫鬟们在这里捉迷藏……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来人啊!来人啊!”
周嬷嬷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尖叫声刺破了庭院的寂静:“有强盗!有强盗闯进来了!快来人啊!”
她的叫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开关。
庭院里的仆役们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乱作一团:“快!快去叫护卫!”
“关二门!关二门!”
“保护姨娘!保护侯爷!”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多的仆役丫鬟涌到前院,看到倒塌的大门和站在废墟中的九儿,全都吓得脸色发白。
护卫们也赶来了。
二十几个身穿劲装的护卫手持棍棒刀枪,将九儿团团围住。
但没人敢上前——刚才那一拳的威力,所有人都看见了。
那是人能有的力气吗?
那是怪物吧!
九儿平静地看着这些护卫,目光扫过他们手中的武器,扫过他们脸上的惊恐,最后落在周嬷嬷身上。
“现在,”她轻声道,“可以去通报了吗?”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周嬷嬷浑身一颤,连滚带爬地往内院跑:“姨娘!姨娘!不好了!”
庭院里,二十几个护卫围着一个少女,却无一人敢动。
场面诡异得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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