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轰隆”一声炸了个响雷,雨幕里好像隐约还夹着几声小贩用塑料布盖摊位的吆喝。我搁在茶案上的笔记本屏幕又不合时宜地弹出来旺旺窗口。还是那个皇冠店主,催得更急了:“老板!老板!衣服改标贴牌能不能操作?!急啊!顾客催得不行了!”
“小汪啊,”瑶瑶姐放下勺子,目光炯炯地看过来,“你得琢磨琢磨把当年那个SUDU潮牌捡起来。老靠着贴牌转手卖四季青的货,省心是省心,但这利润嘛,就像老太太纺线,细!不够劲儿!”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剪裁特别合身、一看就是阿玛尼这类牌子的西装男人走了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笑容满面,自带气场。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的表盘在包厢特意设计的射灯光线下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跟瑶瑶姐的那枚大翡翠戒指搁在一起,真是“交相辉映”,写着大大的“富贵”两个字。
“瑶瑶,刚签了,”泽伟说话干净利落,直接把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合同拍在了光滑的红木茶案上。那文件甲方落款的地方,赫然盖着一个圆圆的、橙红色的、像太阳似的公章——阿里巴巴!我心里又沉了一下。“西湖龙井的产地溯源项目,板上钉钉了!”
我看着合同上那个橙色的、无比醒目的logo,脑子里轰的一声。当年我俩在四季青仓库那满是灰尘、只有昏黄灯泡亮的角落里熬通宵打包发货时,她曾经喘着粗气,带着无限向往地说:“等咱们干大了,一定得去南山路盘个门脸,开间旗舰店,得有橱窗,得有灯光,让人家老远看着就高级!”南山路旗舰店没等来,却坐在了阿里巴巴战略合作茶社的雅间里。这路绕的……我心里突然堵得慌,几乎喘不上气来。
“瑶姐,泽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回四季青一趟,点批货,客户催得紧!”我像被火烫了屁股似的,抓起电脑包,嘴里胡乱应付着,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那个瞬间让我觉得无比憋闷的茶社包厢。
我站在茶社仿古的屋檐底下抽烟,雨水顺着瓦檐淌下来,都快连成水帘洞了。低头掏出那部按键都快被我磨秃了的诺基亚,屏幕上“碟片哥”三个字特别扎眼。草稿箱里躺着条编了好几次都没发出去的短信:“兄弟,三角村仓库空着呢,人齐了,活儿也多,等你一起打天下?”手指在发送键上悬着,跟这鬼天气似的,黏黏糊糊没个痛快。
碟片哥……这绰号够味儿吧?大学城夜市打出来的江湖匪号。2003年初见那会儿,他推着辆破三轮,车头挂个灯牌写着“最新枪版,映期同步!”,主要业务就是卖刚上映电影的盗版光碟。我抱着SUDU第一批印砸了图案的文化衫路过,瞧他一脸忠厚样,说话却贼溜,就搭上了话。谁能想到几年后,一个是银行离职的落魄打工仔,一个是刚放出来的刑满人员。
手机在我手心嗡嗡震动,是南希的电话。这丫头大概是在暴雨里冲刺过来的,淘宝爆款那种透明的PVC雨衣底下,依然套着件四季青批发的格子衬衫,领口位置就别着我当年设计的、早褪了色的SUDU金属徽章。
“汪哥!汪哥!”她冲进来,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珠子,冒冒失失地撞在包厢门口放茶具的博古架上。紫砂茶壶翻了个个儿,露出了壶底“阿里巴巴2008年度战略合作伙伴”的钢印。“外面传疯了,说瑶瑶姐把这整栋茶社都盘下来了?!真的假的?我上个礼拜在四季青电商园的招商会上还瞧见她了呢,说在看场地!”
没等我张嘴,又一个影子裹着风卷着雨冲了进来。是林夕。身上那件美特斯邦威的外套皱巴巴的,颜色褪得像隔夜菜。可手里拎着的帆布包,眼熟!崭新的印花帆布袋,去年光大银行搞VIP客户答谢活动的特制赠品!我偷偷用积分兑来的,当成她生日惊喜送的。“汪哥!咱们淘宝店爆了!后台……后台卡死了!”她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却一脸兴奋地从那个价值不菲的帆布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记事本。
二楼那个沉重隔音效果特好的包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股混合着名贵沉香和顶级龙井的香气顺着楼道倾泻下来,这味道闻着不像做买卖的,倒像烧钱。瑶瑶姐站在门口,倚着那扇据说黄花梨材质的屏风。今天换了身剪裁精良的真丝旗袍,上面手工刺绣的牡丹花在包厢特意营造的射灯氛围下,泛着一层柔和朦胧的光晕,显得雍容又贵气。耳朵上那对和田玉坠子也换了,换成了更绿、更通透、价值也更大的翡翠。那点浓郁的绿意,恰好映着此刻投影仪打在墙上的巨大幕布——是1688批发网的后台数据系统,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字像脉搏一样跳动着。
“都杵在这儿干嘛?看雨啊还是看西洋景儿?”瑶瑶姐手指在那张价值不菲的红木茶案上敲了敲,那笃笃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特别权威。先是敲打南希:“南希啊,你那网店装修水平真该回炉重造,首页做得跟十年前的山寨网站似的,红配紫,还飘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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