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我久久未眠。
窗外的风整夜吹着,轻轻拍打着玻璃,像是在低语。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几个字——“风继续吹”。
那是她生前最爱的一句话。
她总说:“风走到哪儿,世界就活到哪儿。”
我曾笑她天真,如今却想起那话,有种被风推着走的冲动。
凌晨两点,我起身,泡了一杯茶。
窗外的天色刚泛出一层灰,我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
“我要走走,去看看风经过的地方。”
那一刻,心里忽然变得很清晰。
我知道,这不是逃离,而是回望。
是去找她,也去找自己。
——
早晨,天完全亮了。
我背着包,去了刘编辑的办公室。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你这是要去哪儿?”
“全国。”
“全国?”她放下手里的稿子,“你开什么玩笑?”
我笑笑,说得很认真:“我想走遍中国每一个城市。写下每一阵风的样子。写不同的风,也写不同的人。”
她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是在写‘风的延续’?”
我点头:“不只是延续,是完整。”
她靠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你啊,总是让人意外。”
我笑了笑:“你不是说我写得太安静了吗?那我去找点声音回来。”
她摇头,嘴角带着无奈的笑:“你去吧,但记得常给我报个平安。”
“当然。”
——
出发那天,宁州下着小雨。
风被雨打碎,带着潮气在街头绕。
我背着一个旧背包,带着笔记本和相机,踏上第一趟火车。
车厢里的人不多,窗外的风掠过田野,掠过城市的边缘。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被雨水模糊的玻璃。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点。
我在日记上写:
“第1天。
我开始上路了。风在前面,我在追。”
——
第一站是长沙。
火车到站时,正值傍晚。城市的空气里混着油烟与花香。
街头人声鼎沸,风从巷子口吹来,带着桂花的甜味。
我走在坡道上,看见一个卖糖油粑粑的老太太。
她抬头看我:“小伙子,要一份吗?”
我点头。她笑着把那一份递过来,风从她身边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散了一地香气。
我在小吃摊旁坐下,边吃边写:
“长沙的风是热的,有汗味,也有生活的甜味。
它吹在脸上,像一只手,拍着肩膀说:活着,好啊。”
夜里,我站在湘江边。
灯火倒映在水面,风从江上吹来,夹着汽笛声。
我想起她。她若在,一定会笑着说:“这风有味道。”
我轻声回答:“嗯,有。”
——
第二站是武汉。
这座城市的风更硬,带着一种穿透力。
我坐在长江大桥上,看风吹起江面上的浪。
旁边有骑行的人经过,风吹得他们的旗帜猎猎作响。
我写道:
“武汉的风是铁做的。它有力量,也有方向。
它告诉人,哪怕生活再重,也要往前走。”
那一夜,我住在汉口的一个老旅馆。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雨后的味道。
我在昏黄的灯下写稿,听楼下有人唱老歌,歌声破碎,却真。
我忽然意识到,这旅程不只是写风,也是写人。
每个城市的风,都藏着一种活法。
——
第三站是成都。
这座城市的风是懒的。
茶馆外的竹椅上坐满人,风吹动他们的衣角,却没人着急。
我在一条老街喝茶,看风掀起桌上的报纸。
一个老人笑着说:“这风啊,只忙着吹,不急着走。”
我笑着回应:“那它可真像我。”
老人愣了愣,随后笑着拍我肩膀:“那你该多活几年。”
我记下那句话。
夜晚的成都,有风,也有酒香。
街角的小摊上,年轻人边唱边笑。
风拂过他们的头发,像在替青春盖印。
我写道:
“成都的风,是生活的调味料。它不喧哗,却足够让人想活下去。”
旅程就这样一站一站往前。
从西安的黄土风,到青岛的海风,从哈尔滨的雪风,到厦门的海湾风。
我走过不同的街,遇见不同的人,听他们讲不同的故事。
有人说风让他们想起远方,有人说风吹散了回忆。
而我,只是笑。
因为我知道,风不会带走什么,它只是让人更清楚自己心里在想谁。
那一年,我走了整整十一个月。
笔记本写满了二十几万字,每一页都有风的味道。
刘编辑在电话那头说:“你写得越来越不像散文了,像是……在和谁聊天。”
我笑道:“也许吧。风是信使,而我,只是在收信。”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那她一定听见了。”
回到宁州的那天,是十二月。
风很冷,但阳光很亮。
我把背包放在书桌上,翻开最后一页,写下:
我走遍了风的路。
每一阵风都有声音,每一个地方都有她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风不是告别,而是继续。”
写完,我放下笔,走到窗前。
风正从榆树的方向吹来。那棵树的叶子几乎落尽,却依旧挺立。
我轻声说:“知秋,我回来了。”
风轻轻拂过我的脸,带着暖意。
那一瞬间,我几乎听见她在风里笑。
夜深了,窗外一片寂静。
我点亮一盏小灯,打开录音机。磁带转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对着录音机轻声说:
“风继续吹。
我去了每一个地方,也找到了你。
原来你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我看世界。”
我停顿了几秒,笑着补了一句:
“明天,我要开始写《风的中国》。”
窗外的风铃响起。
那声音,轻柔而清晰。
像在说: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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