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空有点儿紧张，他坐在家里的一个椅子上，前面摆了个大梳妆镜。
从镜子里他能看到，有一个人高马大还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在身后磨刀。
磨刀霍霍向猪羊。
虽然只是一把给人刮胡子的剃刀，但这一声一声渗人的声响让常空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咽了口唾沫，悄咪咪地举了举手：“那个……”
在一旁沙发等着的鬼神、孟婆和宛躬三人抬起了头，大汉子也看向常空。
“这、这确定是剪……啊剪头发吧？”
大汉张开嘴，声如雷鸣：“不剪拉倒。”
沙发上，戴上了钢铁侠头盔玩具的宛躬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走到那络腮胡大汉身边，头盔的面具缓缓升起，露出他精致的五官：“老钟，别吓我们家小朋友。”
这大汉正是开会时呆在人间东岳大帝身后的钟馗！
“在外面我给人剪一次头发可贵呢……”钟馗哼哼两声，看向沙发上的鬼神，满脸的幽怨，“大人，您说给我带来那神书守护的生灵呢？怎么带来一个小结巴？”
鬼神有点儿无语，开口反问：“你就没有想过……那个生灵是这个小结巴？”
“哈——？？？”钟馗夸张地拖着尾音，瞬间来到了常空身旁，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常空尴尬地龇着大白牙，努力保持着自己形态的得体。
钟馗挠了挠自己的络腮胡，看向宛躬：“这是姬大人的孩子？”
宛躬朝常空的胸口努了努嘴：“你看他的挂坠。”
“俺类个亲娘！”钟馗看到那个玉质的柳叶挂坠，差一点儿爆了粗口，“这是姬大人的【空念柳】？”
宛躬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俺滴个乖乖……”钟馗眼神中满是羡慕，“这可是顶尖的芥子纳须弥的神物啊！”
常空眨了眨眼睛，看着胸口的柳叶挂坠问道：“这、这能储物？”
“光用来储物的话真就是暴殄天物了。”孟婆开口解释，“这【空念柳】里面，是由天庭的星辰之力开辟的一个独立的世外空间。”
“天庭的星辰之力？”常空皱起眉头，默不作声地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鬼神。
无疑，鬼神是某个特例。
爷爷曾跟他讲过，三界同源，互有桥梁。
地府众神负责处理人间的亡魂和鬼怪之事，他们的神力源泉也来源于人世间亡者的灵魂和意志。
除此之外，作为地府至高神灵的酆都大帝，还要承载来自天上紫微星的神力，链接天庭。
这也是为什么作为地府的神灵，鬼神依然可以和自己缔结守护关系。
那么开辟世外空间的星辰之力……是否来自鬼神呢？
这样一来，自己母亲和鬼神的关系更加复杂了。
难不成自己真的还得叫他一声舅舅的？？
“蹭蹭蹭！”几缕毛飘落。
常空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上了理发的围布，而钟馗也已经开始了工作。
别看只是一把简单的剃须刀，但钟馗却真给它玩出了花，他的手速极快，上下翻飞，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双手带起的微风。
“烧得不严重，毛囊没咋受损。”不过几分钟，钟馗已经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就直接给你剪个毛寸了……”
要是理发师都能有这个效率该多好。
钟馗左手给常空修着最后的鬓角，右手一招，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挤在常空头顶，轻轻抓着：“这是护法精油，以后洗完头发抹一抹，修复一下头发。”
常空自然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连连点头称是。
“啪！”钟馗一拍常空脑门儿：“好了！收工！”
鬼神坐在沙发上已经沉默了好久，紧紧抓着那个灰色布袋的手昭示了此刻的他正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宛躬……”鬼神下了决定，抬起头，嗓子有些干哑，“一起去去东途吗？”
宛躬一愣，他没想到鬼神会主动邀请自己。
“……去找她。”
宛躬身子一震，他看向鬼神。
“你……找到她了？”
鬼神没说话，点点头，手攥得更紧了：“可能吧。”
常空从椅子上下来，看到宛躬此刻正在微微颤抖着。
下一刻，宛躬身子却突然松懈下来，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扶着梳妆台勉强站稳。
良久，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我……不去了。”
鬼神的气息一下子狂暴起来，若不是孟婆挥手间已经布下了结界，这房子估计已经变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你依然……不敢走出酆都吗？”
“虽然那时是你没有看住她，但我从来没有怨你！三百五十年！你把自己把自己锁在纣绝阴天宫，锁在酆都，不敢踏足人间！不敢面对她的死！”鬼神神色冷峻，但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失控和激动，“我失去了五感、甚至都记不得关于她的记忆，但即便是这样我尚且有寻她的残魄、去找那两样东西的勇气，而你，却只会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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