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颜诗韵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
而在外面，赵齐天追着妮妮下了楼，看到她非常孤单落寞地坐在小区儿童乐园最角落的一个凳子上。
她就这么用一只小手托着小下巴，目光看着不远处在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带领和呵护下，玩着各种游乐设施的小朋友们。
这小朋友们大多都是五岁左右，他们无忧无虑，一个小孩的旁边往往有两三个大人围着他们。
他们笑得那么开心，他们玩得那么尽兴。
累了，有妈妈会递上毛巾帮擦汗。
渴了，有奶奶会送上小水壶来。
不想玩了，有爸爸会一下将他们举到头顶，然后一路坐回家去。
还有，他们有好多好多玩具。
什么奥特曼，什么四驱车，还有芭比娃娃，小滑板和小推车更是每个小朋友都有。
而这些……
妮妮是想都不敢想的，她难道就不羡慕别的小朋友的这些玩具么？
不！
她很羡慕，很想要，却根本就不敢提任何的要求。
她怕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又有了妈妈，还住在外公和外婆的家里。
这就应该要学会和知道满足了啊！
又怎么敢再提要求了呢？
要买玩具？
要大人陪着玩？
不敢提！
妮妮真的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妈妈一定会觉得自己不乖的。
外公外婆肯定会嫌弃自己费钱了。
爸爸也一定会认为，自己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和烦恼的。
外公和外婆也一定会觉得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有教好女儿的。
不行的！
妮妮不能给爸爸带来麻烦。
那些玩具有什么好玩的？
就算好玩，就坐在这里，看别的小朋友玩，不也是一样的么？
玩个滑滑梯，我们要大人陪着呢？
那是很小很小的小屁孩才需要人陪的，妮妮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是小大人了，可以自己玩的。
对！
自己一个人玩，也可以很开心的呀！
是的啊！
妮妮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就是这么从一点一滴都在为爸爸考虑着。
因为她太害怕了。
害怕再次失去爸爸！
害怕再次回到那种暗无天日的苦难当中去。
和那吃不饱饭，成天被殴打虐待的日子相比，现在过的真的和天堂一样。
每天都能吃饱饭，还有很多好吃的菜，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外公外婆虽然凶了一点，但是他们至少不会打自己啊！
托着小下巴的小妮妮，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有些想哭了起来。
是啊！
这样的日子多好多好啊！
妮妮真的很想很想一直一直这么下去。
但是，外公外婆要嫌妮妮是吃闲饭的，还要诬赖爸爸也是一个不干活赚钱的废物。
妮妮不能让爸爸这样被嫌弃的，更不能让爸爸因为自己而被赶出来。
所以……
妮妮得离开了。
为了不拖累爸爸，妮妮还是走吧！
可是……
要走的话，又能去哪里呢？
妮妮还这么小，妮妮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掌，她好恨啊！
为什么自己还是小孩，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大人了呢？
如果自己长大了，不就可以努力赚钱给外公外婆，这样他们就不会嫌弃自己，就不会逼爸爸离开了啊！
“我想长大！我好想长大……”
抽泣声，妮妮噘着小嘴，不停地嘟囔着。
而赵齐天，就这么默默地守在妮妮的身后，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是如此的心思敏锐。
她是如此的多愁善感。
她又是如此的善良和为他人着想。
轻轻地，赵齐天上前抚摸着妮妮的额头，然后慢慢地往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爸爸！爸爸！”
一回头，妮妮看到是赵齐天，就更是泣不成声地哭了出来。
在家里，当着爷爷奶奶和妈妈的面，妮妮觉得自己要坚强，要懂事，那就绝对不能哭。
哪怕心里再难过，哪怕再觉得委屈和无助无能，她都要憋着，要当一个懂事的小孩。
可是现在跑了出来，在最伤心的时候看到了爸爸，她就再也无法憋着了，眼泪就想趵突泉一样涌了出来。
“妮妮，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把你带到这里来，害你受委屈了。”
抚摸着妮妮的后背，赵齐天很是自责。
他只顾着给妮妮治疗身体上受到的创伤，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妮妮的心理上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是比身体更严重千倍和万倍的伤害。
尤其是没有感受过丝毫来自父母和家庭的爱，妮妮的内心该是多么的敏感和自卑的啊！
让这样的她，陡然之间要融入一个，对她并没有多友好的家庭当中，真的很难很难。
“不！爸爸！是妮妮没用，妮妮太小太小了，不能帮外公外婆赚钱……不然的话，外公外婆就不会这样说爸爸了。”
一抽一抽的，妮妮那炯炯有神地大眼睛，很坚定地说道，“爸爸！妮妮一定会快快长大的，然后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爸爸就不会再被外公外婆看不起了。”
因为从小妮妮就被乞丐集团训练来讨钱，所以在其他五六岁小孩对钱还没有什么概念的年纪，妮妮却早就已经牢牢记住了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了。
“不！不需要你赚钱的。妮妮，你……你得忘记这种观念。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其实就是钱。除了钱之外，还有爱情、亲情、友情、事业、理想等等，这些才是你真正要去追求的……”
说到这里，赵齐天自己也惊了一下，自己和女儿说这些做什么啊？她还这么小，能听得懂么？
而接下来，妮妮的话就更让赵齐天震惊了。
“爸爸！妮妮懂。而且，妮妮也知道，这个妈妈不是我真正的妈妈，是……是后妈。不过，她对妮妮很好很好……和别人说的坏后妈不一样的……”
妮妮有点落寞地说道，“妮妮真正的妈妈，是不是……不要妮妮了？”
“不！妮妮，那就是你真正的妈妈。爸爸向你保证，诗韵就是你的亲妈妈，不是后妈。只是她现在的记忆出了一点问题，有点忘了妮妮是她生出来的……再给一点时间，妈妈一定能想起来的……”
握紧妮妮的手，赵齐天很认真地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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