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日头正烈。
大部分人已经完成翻地，开始撒种了。
但刘澈那块地，才翻了一半。
不是他偷懒。
是地太硬。
这块地是今年新开的，土质坚硬，石块又多，翻起来格外费力。
刘澈挥汗如雨，手臂已经酸痛，但进度依然缓慢。
九儿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刘澈拄着锄头，微微喘息，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
“怎么了？”她问。
刘澈摇头：“无妨。只是……地有些硬。”
九儿蹲下身，摸了摸土。
确实硬。
而且石块多。
“这块地……是谁分的？”她皱眉。
铁头凑过来，挠头：“大小姐，是我分的。我看这块地小，以为好种……”
九儿白了他一眼：“下次分地前，先看看土质。”
她站起身，走到地头，打量了一下。
半亩地，已经翻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更硬，石块更多。
“刘澈，”她转头，“你歇会儿，我来。”
刘澈一愣：“姑娘？”
九儿活动了一下手腕：“让你看看，什么叫效率。”
她走到未翻的那片地前，蹲下身，右拳握紧。
深吸一口气。
然后——“轰！”
一拳砸下！
地面震颤，泥土翻飞！
坚硬的土地，像豆腐一样被砸开！
石块被震碎，混在松软的土里。
一拳，就松了方圆五尺的土！
刘澈目瞪口呆。
周围汉子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
“大……大小姐……这……”
九儿没理会众人的震惊，起身，换个位置。
又是一拳。
“轰！”
又是一片地松了。
她就这么一拳一拳，像打桩机一样，不到一炷香时间，剩下的半亩地，全松完了。
泥土松软，石块粉碎，可以直接撒种了。
“搞定。”
九儿拍拍手上的土，转身看向刘澈，“怎么样？效率高吧？”
刘澈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姑娘……神力。”
九儿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
她走到刘澈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刘澈，你得记住。我这法子，是取巧。真正种地，还得靠锄头。”
她顿了顿，正色道：“力气要用在刀刃上，但不能总依赖力气。该踏实的时候，就得踏实。”
刘澈看着她，缓缓点头：“在下……受教了。”
九儿笑了：“行了，撒种吧。我帮你。”
她拿起种子袋，开始撒种。
动作娴熟，撒得又快又匀。
刘澈也跟着学。
两人并肩，一个撒种，一个埋土，配合默契。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汉子们看着，窃窃私语。
“大小姐和小白……挺般配啊。”
“就是，一个有力气，一个有学问。”
“寨主知道了，肯定高兴。”
九儿听见议论，脸一红，瞪了那些人一眼：“干活就干活，哪那么多废话！”
汉子们哄笑，但不敢再议论了。
刘澈低着头，默默埋土。
耳根，也有些发热。
般配吗？
他……配得上她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一刻，他很安心。
和她并肩劳作，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一切，都那么好。
“刘澈。”九儿忽然开口。
“嗯？”
“你……”她顿了顿，“以前种过地吗？”
刘澈摇头：“没有。”
“那……”九儿转头看他，“你觉得种地……有意思吗？”
刘澈想了想，缓缓道：“很累，但……很踏实。”
九儿笑了：“对，就是踏实。”
她直起身，看着眼前这片刚刚种下的地，眼神温柔。
“我爹说，人就像种子。埋在土里，经历风雨，才能发芽，长大。”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现在，就像刚种下的种子。虽然看着弱小，但只要好好长，总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
刘澈看着她，心中微震。
种子……参天大树……
他在她眼里，是这样的吗？
“姑娘，”他轻声问，“你……觉得我能长成大树吗？”
九儿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能。”她说得斩钉截铁，“我看人很准的。你骨子里，有股劲。不服输，不认命。这种人，只要不死，总能出头。”
她说得直白，却字字如锤，敲在刘澈心上。
不服输，不认命……
是啊。
他这些年，不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谢谢。”他说。
声音很轻，但很真诚。
九儿摆摆手：“客气啥。”
她看了看天色：“行了，差不多了。收工！”
她招呼众人，收拾工具，准备回寨。
刘澈站在地头，看着这片刚刚种下的土地。
泥土松软，种子深埋。
就像他此刻的心。
有些东西，已经种下。
只等时间，让它发芽，长大。
也许，真的能长成参天大树。
他转身，跟上九儿的脚步。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交织在一起。
分不清，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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