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的回归,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久久未散。那晚,它吃得格外多,也睡得格外沉,仿佛要将在外界消耗的所有精力与安全感都一次性补充回来。它没有再试图靠近那扇曾经逃离的窗户,甚至有意无意地避开着那片区域,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它的“山洞”猫窝里,或者紧挨着梁承泽,仿佛他的体温和气息才是它唯一确认安全的锚点。
梁承泽的心,却无法立刻恢复平静。抱着它回来时那失而复得的狂喜退去后,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开始浮现。那不是后怕,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连接”的理解,或许掺杂了过多一厢情愿的浪漫想象。他以为提供了食物、庇护、医疗和无限的爱抚,就能构筑一个坚不可摧的、名为“家”的堡垒,足以让它遗忘外面的世界。但那颗意外掉落的螺丝,像一把冷酷的钥匙,轻易地打开了“船长”基因里那扇通往荒野的门。
它并非不爱这个家,也并非不信任他。只是,在它的生命编码里,对突发危险的本能反应(逃离),其优先级远高于后天建立的、基于舒适与情感的依赖。当恐惧的扳机被扣动,它遵循的是流淌在血液里千万年的生存法则,而非几个月共同生活培养出的“情分”。
这种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失望或怨恨,反而让他对“船长”多了份超越宠爱的、近乎敬畏的尊重。他爱的,本就不是一个完全依附于他的、被驯化的宠物,而是这个带着独眼伤疤、野性难驯、灵魂里刻着自由印记的生命。那么,他就必须接纳这份野性所带来的全部——包括那不期而至的、逃离的可能性。
他不能再假装那扇窗户不存在,或者单纯地指望“船长”会永远抗拒窗外的诱惑。他需要做的,不是筑起更高的墙将它囚禁(那只会扼杀它的天性,也违背连接的初衷),而是找到一种方式,在保障它安全的前提下,与它的野性达成和解。
第二天是周日,梁承泽一大早就出了门。他没有去公司加班,而是直奔本地的建材市场和宠物用品店。他需要为那扇窗户,也为他们之间这种新型关系,安装一道“栅栏”。
他研究了几种方案。完全封死窗户是不可取的,通风和阳光同样重要。最终,他选择了一种安装简便、网格细密坚固的金属纱窗。它足够牢固,足以防止“船长”再次意外跃出,也足以抵挡外界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比如蚊虫、较大的飞鸟);同时,它又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视野和空气流通。
回到家,他顾不上休息,就着手开始测量、裁剪、安装。过程中发出了一些敲打声,“船长”警惕地躲在远处观察,独眼里充满了对工具和变化的疑虑。梁承泽没有强迫它靠近,只是时不时地跟它说几句话,解释自己在做什么。
“看,这是新的纱窗,很结实。”他敲了敲安装好的网格,发出沉闷的金属声,“以后你可以安心在这里看风景,不用担心掉下去了。”
“船长”似乎听懂了一些,又或者仅仅是适应了噪音。它慢慢地靠近了一些,跳到窗台上,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那冰冷的金属网格,又透过网格看了看外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它伸出爪子,试探性地扒拉了一下,网格纹丝不动。
它转过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梁承泽,眼神里的警惕慢慢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在理解他这个举动的含义——这不是剥夺,而是保护;不是禁锢,而是划出了一片安全的自由。
安装好纱窗,梁承泽又拿出了第二个“法宝”——一个猫咪专用的胸背带和牵引绳。这是他经过一夜思考后,做出的另一个决定。
他拿着胸背带,走到“船长”面前,蹲下身,用尽可能平静和鼓励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想出去看看。以后,我带你出去。用这个,安全一些。”
“船长”对这件新“装备”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当梁承泽尝试将它套在它身上时,它立刻僵硬地倒下,四脚朝天,做出“装死”的姿态,或者拼命扭动身体,试图挣脱。它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梁承泽没有放弃,也没有强行佩戴。他遵循着在网上查到的“脱敏训练”方法,先是每天只是把胸背带和牵引绳放在“船长”身边,让它熟悉气味,偶尔在它放松时,轻轻把胸背带放在它背上,立刻给予猫条奖励。然后尝试虚扣一下搭扣,同样给予奖励。过程极其缓慢,需要极大的耐心。
他知道,这同样是一种妥协。他妥协于它对外界的好奇与渴望,它则需要妥协于人类世界的安全规则。他们在共同学习一种新的、更具挑战性的共存方式。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夕阳正好。梁承泽在经过多次尝试后,终于成功地将胸背带稳妥地戴在了“船长”身上,没有引起它剧烈的反抗。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牵引绳,打开了房门。
“船长”站在门口,犹豫了。门外的楼道,是一个既熟悉(它曾在这里被投喂)又陌生(通往更广阔未知世界)的领域。它探出头,警惕地嗅闻着空气,耳朵竖得笔直,身体微微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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