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像被溪水反复冲刷的鹅卵石,日渐光滑圆润。梁承泽与“船长”之间的默契,几乎达到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境地。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成为彼此理解的信号。梁承泽甚至开始觉得,这种由一只猫带来的、秩序井然又充满温情的生活,或许会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然而,野性的基因,如同深埋在地底的古老种子,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悄然萌发,提醒着他们之间那道无法完全弥合的、物种的鸿沟。
事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周六下午。梁承泽像往常一样,准备进行每周的大扫除。他打开窗户,让初夏微暖的风对流,驱散屋内的沉闷。然后,他开始吸尘,机器发出的嗡嗡声是“船长”不太喜欢但已然习惯的背景噪音之一。通常,在这种时候,“船长”会选择跳上最高的书架顶层,或者干脆躲进它的“山洞”猫窝,以一种眼不见为净的姿态,等待噪音平息。
今天也不例外。梁承泽看到“船长”在吸尘器启动的瞬间,耳朵向后抿成“飞机耳”,敏捷地窜上了书柜顶端,独眼带着一丝嫌弃,俯瞰着下方的“噪音制造者”。梁承泽冲它笑了笑,继续忙碌。
当他清理到靠近门口的区域,移动鞋柜时,意外发生了。也许是鞋柜年代久远,也许是移动的角度不对,柜子后面一个原本用于固定墙上弱电箱盖板、却早已松脱的螺丝,“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这声音本身并不大,远比不上吸尘器的噪音。
但或许是这声音出现的时机和位置过于突兀,或许是那金属落地的质感,瞬间触动了“船长”记忆深处某个关于危险和捕捉的恐怖开关。
就在梁承泽弯腰想去捡起那颗螺丝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书柜顶上一道黑影以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惊恐的速度猛地窜下!不是朝着猫窝或沙发,而是直扑那扇为了通风而敞开的窗户!
“船长!”梁承泽心头猛地一紧,失声喊道。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船长”的身影在窗台边缘一闪,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纵身跃了出去!
梁承泽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扔下吸尘器,几步冲到窗边,探出身向下望去——
楼下是硬邦邦的水泥地面,和几丛稀疏的冬青灌木。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没有任何挣扎或痛苦的迹象。
它跑了。
在和他共同生活了数月,建立了如此深厚的信任之后,因为一个意外的声响,它选择了逃离。回到了那个它曾经熟悉的、却也充满未知风险的户外世界。
一股混合着恐慌、失落、甚至是一丝被背叛的刺痛感,瞬间淹没了梁承泽。他大声地、一遍遍地呼喊着“船长”的名字,声音在楼宇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街道模糊的车流声。
吸尘器还在身后嗡嗡作响,像是在嘲讽他刚刚构筑起来的、关于“家”的完美幻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掉吸尘器,巨大的寂静瞬间笼罩下来,反而让他更加心慌。他抓起手机和钥匙,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好,就冲出了门。
楼梯间空无一人。他一层层地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呼喊,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跑到楼下,他在那几丛冬青灌木里反复翻找,除了惊起几只小虫,一无所获。他又扩大到整个单元楼周围,自行车棚、垃圾桶后面、邻居家的空调外机底下……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他都找遍了。
没有。哪里都没有。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带着凉意。一种无力的恐慌感攫住了他。城市这么大,对于一只猫来说,有无数个可以藏身匿迹的角落。一旦它决意离开,他该如何寻找?
它会不会遇到危险?车辆?恶犬?不怀好意的人?或者,它会不会就此彻底回归荒野,再也不需要他这个提供食物和庇护的两脚兽了?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站在小区空旷的中心花园里,看着周围熟悉却又突然变得陌生的环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孤独。
他失去了它。
不是因为它死去,而是因为它选择了离开。
这种由主动意志带来的失去,比任何被动的意外都更让人难以承受。
他在楼下徒劳地寻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嗓子因为不断的呼喊而变得沙哑。最终,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打了败仗的士兵,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间突然变得无比空旷和安静的出租屋。
窗户还开着,风吹动着窗帘,仿佛在提醒他那个逃离的出口。吸尘器歪倒在地,那颗引发一切的螺丝还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一切都和他冲出去时一模一样,唯独少了那个最重要的生命。
梁承泽颓然地坐在门口的地板上,背靠着紧闭的房门,将脸埋进膝盖。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船长”的味道,沙发上还有它掉落的毛发,食碟里还有它早上没吃完的猫粮……每一个细节,都在刺痛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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