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摊开的、微微颤抖的手,悬停在空气里,像一座寻求连接的孤桥,也像一道测试信任的最终考题。掌心上,几道暗紫色的抓痕尚未完全消退,像沉默的证词,诉说着几天前那场血淋淋的冲突与误解。
梁承泽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收缩到极致,聚焦于“船长”的反应上。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下奔流的声音,能感觉到指尖因为紧张而传来的细微麻木感。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船长”的独眼,一瞬不瞬地盯视着那只手,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皮肤,看清底下流动的意图。它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预备撤退的紧绷姿态,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但那种无声的审视,比任何嘶吼都更具压迫力。
它的视线,在那几道抓痕和梁承泽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脸上来回移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张力,阳光里飞舞的尘埃似乎都停滞了。
它会怎么做?会用爪子再次挥向这只手,彻底斩断这脆弱的连接可能?还是会漠然转身,用背影宣告它的不原谅?抑或是……
梁承泽不敢期待那个最美好的结果。他仅仅是在遵循内心一股莫名的冲动,将选择权,交还给这个被他伤害过的生命。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令人窒息。
终于,“船长”动了。
它没有靠近那只手,也没有攻击。
它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慎,将它那只刚刚触碰过耻辱圈的前爪,抬离了地面。它的动作很慢,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仿佛每一个毫米的移动都在进行着复杂的风险评估。
然后,它将自己带着肉垫的、微凉的爪尖,轻轻地、虚虚地,搭在了梁承泽摊开的掌心边缘。
没有用力,没有抓握,甚至没有完全的接触,只是那么一点点边缘的、似触非触的碰搭。
像一片羽毛拂过冰面,像一滴雨水将落未落。
但这微不足道的触碰,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梁承泽所有的心理防线!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酸楚与难以言喻的感动的热流,从他胸腔深处轰然涌上,冲垮了堤坝,直抵眼眶。
他没有动,连颤抖都强行抑制住了。他怕任何细微的反应都会惊走这历史性的一刻。
“船长”的爪子就那样虚搭着,独眼紧紧锁定着梁承泽的脸,似乎在观察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评估着这次触碰带来的反馈。
它看到了梁承泽微微泛红的眼眶,看到了他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出一丝激动的嘴角纹路。但它没有看到威胁,没有看到试图抓握它的动作,没有看到任何它所以为的“陷阱”。
几秒钟后,它收回了爪子。动作依旧缓慢而谨慎。
它没有再看梁承泽,而是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继续梳理自己侧腹的毛发,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触碰,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对环境的例行检查。
但梁承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由恐惧和恨意筑成的冰墙,就在那似触非触的瞬间,被凿开了一个微小却真实的孔洞。光,和一丝微弱的暖意,透了进来。
他没有试图得寸进尺地去抚摸它,甚至没有将手立刻收回。他就那样维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直到“船长”梳理完毕,慢悠悠地踱步到阳光更好的地方重新趴下,他才缓缓地、近乎虔诚地将手收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微凉的、来自另一个生命的触感,以及那几道与这触感形成鲜明对比的旧日伤痕。
原谅或许还远,但敌对,正在悄然消融。
下午,梁承泽去了一趟菜市场。他买了一条新鲜的鲫鱼,还有几块冬瓜。他记得“船长”喜欢鱼汤,也记得医生说的要补充水分和营养。他想要做点什么,不是为了讨好,更像是一种庆祝,一种对关系破冰的、无声的纪念。
他在厨房里忙碌着,处理鱼鳞,清洗冬瓜,将鱼煎至两面金黄后加入开水和姜片,看着汤水在锅里慢慢翻滚,变成诱人的奶白色。鱼汤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在他熬汤的时候,“船长”一直趴在阳光里,耳朵偶尔会因为厨房传来的声响而转动一下,但它没有表现出不安,也没有躲回床底。它只是静静地待着,偶尔舔舔爪子,或者眯起眼睛打个小盹。它对这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香气,似乎不再排斥。
汤熬好了,梁承泽将鱼刺小心地剔除,将鲜嫩的鱼肉和温热的汤盛在一个小碗里,放在一旁晾凉。他没有立刻端给“船长”,而是先盛了一碗给自己,坐在桌边慢慢地喝。
他需要让“船长”明白,这碗汤,不是一种刻意的、带着目的的“贡品”,而是这个空间里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就像阳光,就像空气。它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无视。
当鱼汤的温度降到适口时,梁承泽才将那个小碗,端到了“船长”平时进食的固定位置附近,但比往常放得更靠近它此刻趴着的地方一些。他没有说话,只是放下碗,便转身离开,回到了窗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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