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承泽是在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平静中醒来的。没有噩梦,没有在惊醒的瞬间立刻去确认床底是否存在那个充满敌意的轮廓。他睁开眼,清晨柔和的光线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侧耳倾听。
不远处,传来平稳而深长的呼吸声,间或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睡眠中的鼾声。声音来自床沿外,那块深色绒布的方向。
“船长”还在它的“前沿阵地”上,安然睡着。
这个认知让梁承泽胸腔里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他极其缓慢地坐起身,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他看向那个角落——白色的耻辱圈在绒布的深色背景上格外显眼,“船长”蜷缩着,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只独眼紧闭着,暂时敛去了所有警惕与疏离,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安宁。
它选择留在了这里,留在了有他存在的空间里过夜。这无声的举动,比任何亲昵的蹭蹭都更具分量。
梁承泽没有打扰它,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先去厨房准备早餐,依旧是清淡的猫粮混合营养膏和一点点猫条。当他将食碟和水碗轻轻推过去时,轻微的摩擦声惊动了“船长”。
它立刻惊醒,独眼倏地睁开,闪过一丝惯性的警惕,但在看清是梁承泽和食物,并且他正在迅速后退后,那警惕便慢慢消散了。它没有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只是撑起身体,打了个慵懒的、带着耻辱圈阻碍的哈欠,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向食碟。
它的步伐比昨天更稳了一些,对脖圈的存在似乎也适应了些许。进食的速度不快不慢,偶尔会抬头看看退到远处的梁承泽,眼神里不再有愤怒或恐惧,更像是一种……默认的、带着距离感的共存。
梁承泽心中稍安。他回到窗边自己的“岗位”上,开始处理一些积压的工作邮件。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轻微的敲击声和“船长”细微的咀嚼声、饮水声。一种奇异的、近乎“正常”的氛围,在这个经历过剧烈创伤的空间里,艰难地重新凝聚。
上午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户,恰好照亮了“船长”所在的角落那片区域。它吃完后,没有立刻进行梳洗,而是就着阳光,侧身躺了下来,将受伤的后腿那一侧朝上,似乎在利用阳光的温暖来缓解伤口可能存在的隐痛和不适。它眯起独眼,喉咙里再次发出了那种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呼噜声,尾巴尖在阳光里极其舒缓地轻轻摆动。
它在晒太阳。
这个简单至极的行为,却让梁承泽几乎要落下泪来。它不仅在生存,不仅在适应枷锁,它开始重新享受生命中最微小、最基础的愉悦了。阳光,这片无私的、温暖的恩赐,成了抚慰它身心的良药。
他不敢打扰,甚至刻意放轻了敲击键盘的力度,生怕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与祥和。
然而,这份宁静在下午被一个意外打破了。
梁承泽正专注于一份报告,“船长”则在阳光下睡得四仰八叉(当然,戴着耻辱圈姿势难免有些滑稽)。忽然,一阵剧烈的、带着烦躁情绪的抓挠声传来!
梁承泽猛地抬头,只见“船长”不知何时醒了,正用后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频率,疯狂地蹬踹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它不再是试探性的挣扎,而是像发现了某个突破口,集中全力攻击着耻辱圈侧后方的一个点。它的脑袋拼命向后仰,前爪也配合着去扒拉,喉咙里发出焦躁不堪的低吼。
它找到办法了!它可能感觉搭扣有些松动,或者找到了一个可以发力的巧妙角度!
“不行!”梁承泽心头一紧,立刻起身。他知道,一旦被它挣脱,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突然起身和靠近,立刻引起了“船长”的警觉和更大的反抗。它挣扎得更凶了,叫声也变得尖锐,独眼里充满了对束缚的憎恶和对阻拦者的愤怒。
梁承泽冲到它面前,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像医生在时那样按住它,固定住它。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它皮毛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船长”眼中骤然升起的、混合着惊恐与暴怒的光芒,以及它下意识微微弓起、准备攻击的后背。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昨晚手背上刚刚愈合、还带着暗紫色印记的抓痕,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强行制止吗?像上次一样,引发更激烈的反抗和可能的新一轮攻击,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点缓和氛围彻底摧毁?
还是……相信它?相信即使短暂挣脱,以它现在的身体状况和对伤口的本能保护,也未必会立刻去舔舐?相信它经历了这几天的痛苦,对那个伤口本身也存在畏惧?
这个抉择电光火石般在他脑中闪过。王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避免应激……保证伊丽莎白圈牢固……”
但眼前,“船长”那拼尽全力的、渴望自由的挣扎,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与痛苦,同样震撼着他。
他忽然意识到,这份“责任”,不仅仅是为它的生理健康负责,也包括……在一定程度上,尊重它此刻强烈的意志,哪怕这意志可能带来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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