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喧嚣与暗流,王府门前的车水马龙,终究随着夜色降临,渐渐归于平静。靖安王府的鎏金牌匾,在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威严而内敛的光芒。府内,却洋溢着一股不同于外界的、真正的喜庆与温馨。
前院的喧闹属于前来道贺的宾客,而后院的梧桐苑,则是属于这个家真正的温暖所在。
傍晚时分,南宫烬传下话,府中今夜设家宴,只请张先生、墨夜、阿蛮、周安等几位心腹,以及苏清颜身边的云芷。没有外客,无需虚礼,只是一场简单的、庆贺平安归来、晋封靖安王的家宴。
晚膳设在梧桐苑的花厅。没有用奢华的紫檀木大圆桌,只摆了一张寻常的楠木八仙桌,铺着素雅的青花桌布。菜肴也非山珍海味,多是些江南风味的家常小菜,清淡可口,是苏清颜特意吩咐厨房,按照她在江南时留意到的、南宫烬偏好的口味准备的。当然,也少不了一壶温好的、陈年花雕。
南宫烬与苏清颜并肩坐在主位,张先生坐在南宫烬下首,墨夜、阿蛮、周安依次而坐,云芷则侍立在苏清颜身后,不肯入座,被苏清颜强拉着在末座坐下,脸上带着羞怯与激动。
“今日没有王爷王妃,没有先生侍卫,只有家人。”南宫烬端起酒杯,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素来冷峻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也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江南数月,生死与共。今日我们能安然坐在这里,皆赖诸位忠心辅佐,竭力周全。这一杯,本王敬诸位。”
他仰头,一饮而尽。姿态干脆利落,带着军中的豪爽。
“王爷言重了!”张先生连忙举杯,眼中亦有感慨,“能追随王爷,是老朽之幸。王爷王妃洪福齐天,方能逢凶化吉,凯旋而归。此杯,当贺王爷晋封之喜,王妃康健之福!”说罢,也是一饮而尽。
墨夜、阿蛮、周安、云芷也纷纷举杯,言辞恳切,表达着心中的喜悦与忠诚。
苏清颜也端起面前小巧的白玉杯,里面是她自己调制的、温补的药酒,浅啜一口,目光含笑,看着这难得温馨的一幕。她知道,在座这些人,是真正与他们风雨同舟、可以托付性命的心腹。这份情谊,比任何权势富贵,都更加珍贵。
“都坐吧,不必拘束,随意用些。”南宫烬示意大家动筷。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张先生捋着胡须,感慨着江南局势变化之快,民生恢复之速,言语间对王爷王妃的敬佩溢于言表。墨夜和阿蛮则小声交流着回京途中遇到的趣闻,以及王府护卫的安排。周安红光满面,汇报着这几日收到的贺礼清单和府中开支,虽然忙碌,却干劲十足。云芷则不时为苏清颜布菜,小声说着府中丫头们对王妃的仰慕。
南宫烬话不多,但眉宇舒展,显然心情不错。他偶尔为苏清颜夹一筷子她喜欢的清蒸鲈鱼,或是听张先生说到某处时,淡淡点评几句,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身旁的女子身上,看到她眉宇间淡淡的疲惫,便抬手为她盛了一碗温热的鸡汤。
“王爷,王妃,此次江南之行,凶险异常,老朽每每想起,仍是后怕。”张先生放下酒杯,正色道,“尤其是东山县之事……王爷,那‘火莲心’既已寻得,王爷体内的毒,可是大好了?”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关切地看向南宫烬。王爷中毒之事,是绝密,但在座都是心腹,知晓内情。王爷毒发时的痛苦,他们也多少见过。如今“火莲心”到手,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南宫烬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苏清颜,才道:“毒已解。多亏了王妃。”
他没有细说解毒过程,但“毒已解”三个字,已足以让在座众人悬了多年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墨夜、阿蛮等人更是面露狂喜,若非顾及场合,几乎要欢呼出声。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张先生激动地起身,再次举杯,“此乃天佑王爷,亦是我等之福!王爷今后,再不必受那寒毒之苦了!”
“恭喜王爷!”众人齐声道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南宫烬端起酒杯,与众人同饮,目光与苏清颜温柔带笑的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能解毒,全赖她不顾生死,深入险地,寻得“火莲心”,更在绝境中,以奇异之法引动生机,保住了两人的性命。这份情,他铭记于心。
“王爷毒解,实乃大喜。”张先生坐下,又道,“只是,经此一事,王爷锋芒更露,朝中暗流,恐将更甚。三皇子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东山县的秘密,也尚未查明。王爷,今后还需多加小心。”
“先生所言极是。”南宫烬神色平静,“所以,我们更需要稳扎稳打。江南的根基已初步打下,京中,也需要好好经营。张先生,吏部右侍郎的位置,你要坐稳。墨夜,阿蛮,王府的护卫和情报,要更严密。周安,府中内务,要滴水不漏。王妃……”他看向苏清颜,语气不自觉柔和下来,“你身子还需将养,京城不比江南,人心叵测,诸事繁杂,若觉得累,不必强撑,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便是。你平安喜乐,便是本王最大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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