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穿着深青色宫装,手里果然拿着几个小瓷娃娃。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平时总是木然的脸,此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专注。
“……已经按您说的做了。”黑影的声音压得很低,是个女子,“但二公主命大,被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也好。”德嫔的声音平淡无波,“本来也没想要她的命。”
“那接下来……”
“等。”德嫔摆弄着手里的瓷娃娃,一个一个摆在井沿上,“春天才刚开始,戏,要一出出唱。”
黑影迟疑:“可是慕容晚棠那边……她今天露的那一手,恐怕已经引起注意了。”
德嫔动作一顿:“慕容家的女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她拿起一个瓷娃娃,那是穿红衣的小人,“不过,越亮的灯,影子越深。急什么?”
“是。”
“胭脂的事,处理干净了?”
“已经处理了,保证查不到源头。”
德嫔点点头,将瓷娃娃收进袖中:“回去吧。记住,除非我找你,否则不要主动联系。”
黑影躬身,转身离开。德嫔又在井边站了片刻,才慢慢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晚棠屏住呼吸,等两人都走远了,才从藏身处出来。她走到井边,井沿上还留着瓷娃娃摆过的痕迹——五个娃娃,摆成了梅花形。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荒草有被踩踏的痕迹,但不止两个人的脚印。还有第三个人,更轻,更浅,像是……
女子的绣鞋。
晚棠心头一凛。难道还有别人在暗中观察?
她迅速离开废园,沿着来路返回。快到储秀宫时,忽然听见前方宫道上有脚步声。她闪身躲进假山后。
来人是两个提着灯笼的嬷嬷,边走边小声说话:
“……你说贤妃娘娘到底怎么想的?亲自去储秀宫道谢,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
“做给外人看呗。二公主可是她的命根子,慕容小主救了公主,她表面功夫总得做足。”
“可我听说,贤妃从储秀宫出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声音渐远。晚棠从假山后出来,眉头紧锁。
贤妃的道谢不是真心的,这点她早就感觉到了。但为什么?自己救了她的女儿,她不该感激吗?
除非……二公主落水,本就不是意外。
而贤妃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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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晨。
清辞去给李嫔请安时,发现主殿的气氛比往日更冷。李嫔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像是昨夜没睡好。
“娘娘可是身子不适?”清辞轻声问。
李嫔摆了摆手:“老毛病了,不打紧。”她顿了顿,忽然问,“听说昨日御花园的事了?”
“是。”
“你怎么看?”
清辞垂眸:“二公主洪福齐天,慕容小主身手了得。”
“就这些?”李嫔盯着她。
清辞沉默片刻:“娘娘想听什么?”
李嫔忽然笑了,那笑容却没什么温度:“沈清辞,你是个聪明人。这宫里,聪明人要么活得很好,要么死得很快。你想做哪一种?”
“妾身只想安稳度日。”
“安稳?”李嫔摇头,“从你踏进宫门那一刻起,就和安稳无缘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知道我为什么无宠,还能在这延禧宫主位坐五年吗?”
清辞没说话。
“因为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闭眼,什么时候该闭嘴。”李嫔转过身,目光锐利,“你昨天在太液池边,捡了什么东西吧?”
清辞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娘何出此言?”
“我看见你了。”李嫔淡淡道,“蹲在岸边,往袖子里塞东西。虽然动作很快,但我看见了。”
室内陷入死寂。窗外的鸟鸣声显得格外刺耳。
良久,清辞才开口:“娘娘想说什么?”
“把那东西处理掉。”李嫔一字一句道,“立刻,马上。然后忘记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那不是你能碰的东西。”李嫔走回座位,“沾了‘醉芙蓉’的瓷片,对吧?皇后赏给慕容晚棠的那批胭脂里的。”
清辞呼吸一滞。
李嫔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叹了口气:“这宫里,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才进宫几天?何必蹚这浑水?”
“娘娘既然知道,为何不……”
“为何不揭发?”李嫔打断她,“因为我不想死。”她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抿了一口,“沈清辞,我教你第一课:在这宫里,真相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清辞握紧双手:“可二公主差点死了。”
“那又怎样?”李嫔语气平静,“这宫里每天都会死人,今天是她,明天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谁又真的在乎?”
这话说得残酷,却真实。
清辞起身行礼:“谢娘娘教诲。妾身告退。”
走出正殿时,春阳正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清辞回到偏殿,从暗格里取出那片瓷片。
李嫔说得对,这不是她能碰的东西。
可她真的能当做没看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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