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洪流北上,卷起的烟尘尚未散尽,京城的重担便沉沉压在了林微微肩头。谢无岐御驾亲征,留给她的是监国重任、一座暗流汹涌的皇城,和满朝文武审视的目光。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站在帝王身后的皇后,而是暂代天子权柄、砥柱中流的执政者。
紫宸殿内,龙椅空悬,凤座移至御阶之下,却依旧威仪万千。林微微身着繁复朝服,端坐其上,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没有谢无岐在场,一些老臣眼中难以掩饰的疑虑与轻视,她看得分明。
“众卿平身。”她开口,声音清越沉稳,不见丝毫怯懦。
“谢皇后娘娘!”百官起身,气氛微妙。
“陛下亲征,国事维艰。”林微微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本宫奉旨监国,还望诸位大人同心协力,共度时艰。今日起,每日辰时,于此殿议政。各部院、各州县紧要奏章,直送凤仪宫。军国要务,六百里加急,随时呈报,不得延误。”
她语气从容,条理清晰,一番话既申明了权柄,也定下了规矩,更表明了勤政的态度。几位辅政大臣,如张太傅、户部尚书、兵部侍郎等,皆躬身应诺。
然而,总有不安分者。礼部一位侍郎出列,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娘娘,陛下亲征,乃国之大事。按祖制,是否应遣使告祭太庙、社稷,并令天下僧道诵经祈福,以佑陛下旗开得胜?”
这话听着在理,实则是想以“祖制”为名,行繁琐礼仪,试探林微微的决断力,甚至可能想借此拖延或干扰政务。
林微微目光微冷,看向那位侍郎:“王大人有心了。陛下临行前,已亲赴太庙祭告。至于僧道祈福……”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陛下曾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如今‘戎’事正急,边关将士浴血奋战,我等在京臣子,当时刻以军务、粮饷、民生为念,尽心竭力,稳定后方,此乃对陛下最大的佑护!虚文缛节,可暂且从简。若王大人有心,不如多想想,如何确保北疆粮道畅通,如何安抚京畿民心!”
一席话,铿锵有力,直接将“祖制”顶了回去,将重心拉回到实实在在的政务上。那王侍郎脸色一阵青白,讷讷退下。殿内不少官员眼中闪过讶异,这位年轻皇后,似乎并非易于之辈。
接下来的几日,林微微展现了惊人的精力和手腕。她每日天不亮即起,批阅奏章,召见大臣,议事决断。她深知自己资历浅,于具体政务或有生疏,但她善于倾听,尤其倚重张太傅等老成谋国之士的意见,对于军需调配、粮草转运、边境防务等紧要事项,更是反复与兵部、户部、枢密院官员核对推演,务求稳妥。她记忆力超群,思路清晰,往往能抓住关键,提出切中要害的问题,让一众老臣不敢小觑。
同时,她并未忘记谢无岐的叮嘱,密切关注朝中动向。她通过常信掌握的“夜枭”和谢无岐留下的玄甲暗卫,严密监控着几位宗室亲王和可能与安郡王、太后余党有牵连的官员府邸。果然,谢无岐离京不过旬日,一些暗流便开始涌动。
先是户部有司郎中以“粮饷筹措艰难”为由,在拨付北疆一批紧急军械款项时故意拖延;接着,御史台有人上疏,隐晦提及“后宫干政,恐非社稷之福”,虽未直接点名,但矛头直指林微微监国;更有甚者,市井间开始流传一些谣言,说陛下亲征受阻,北狄大军不日将兵临城下,搅得人心惶惶。
林微微闻报,不动声色。她先是直接召见户部尚书,当面质问款项拖延缘由,并拿出谢无岐离京前批准的预算手谕,严令限期拨付,延误者革职查办!户部尚书汗流浃背,连连请罪,款项当日即到位。
对于御史的奏疏,她留中不发,却在次日朝会上,当着百官的面,命人宣读了几份北疆刚刚送到的、谢无岐亲笔批阅的军报副本。军报中,谢无岐详细分析了敌我态势,部署了反击方略,字里行间透着稳操胜券的自信,末尾更特意提及“京城诸事,朕已悉数托付皇后,众卿当用心辅佐,稳定大局,勿负朕望”。
军报读完,殿内鸦雀无声。那些心怀叵测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难看至极。陛下远在边关,却仍牢牢掌控着大局,并对皇后信任有加,他们那些小动作,简直如同跳梁小丑!
至于市井谣言,林微微则采取双管齐下。一方面,让京兆尹出面辟谣,抓捕了几个散布流言的地痞,以儆效尤;另一方面,她以皇后名义,明发谕旨,将北疆战事的真实进展(经过斟酌的利好部分)以及朝廷稳定后方的举措公之于众,并宣布减免京畿地区部分赋税,以安民心。举措雷厉风行,很快便将谣言压了下去。
经此几事,朝野上下再无人敢轻易挑战林微微的权威。她以冷静的头脑、果决的手段和谢无岐毫无保留的信任为后盾,迅速站稳了脚跟,将监国初期可能出现的混乱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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