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信带着一身露水与疲惫,在天亮前赶回了王府。他脸色凝重,向林微微禀报了皇庄的详细情况:两名重伤护卫虽保住性命,但需长期将养;那具贼人尸体身上搜出了安郡王府外围仆役的腰牌,虽不足以直接指证安郡王,却已是赤裸裸的挑衅;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搏斗现场还发现了一枚制式特殊的箭簇,常信认出,那与北狄骑兵常用的破甲箭极为相似!
“北狄箭簇?”林微微心头巨震,安郡王竟真与北狄有所勾结!他们袭击皇庄,恐怕不止是想毁掉甘薯,更是想制造混乱,甚至……栽赃嫁祸!若让人在“祥瑞”之地发现北狄信物,再煽动舆论,完全可以污蔑谢无岐“勾结外敌”、“祥瑞实为妖孽”!
好毒的计策!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林微微强压怒火,沉声问。
“除了当场的心腹护卫和庄头老周,无人知晓。小人已严令封锁消息,贼人尸体和箭簇已秘密运回,藏在庄内地窖。”常信低声道。
“做得对。”林微微赞许地点头,心中飞速思索。对方一计不成,定然还有后手。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常信,你立刻去办两件事。”林微微目光锐利,“第一,将那块腰牌和箭簇,连同我的亲笔信,秘密交给赵衡赵主事。信中只客观陈述发现经过,不做任何推断,请他‘代为斟酌’。第二,让我们的人,在茶楼酒肆悄悄散播消息,只说昨夜京西有流寇作案,已被庄户击退,切勿提及北狄二字。”
赵衡是清流,为人刚正,得知此事必会暗中查证并警觉。而散布流寇消息,则是为了麻痹对手,避免打草惊蛇,也为后续可能的风波留个“流寇作案”的退路。
“小人明白!”常信领命,匆匆而去。
常信刚走,一名派往冀州送信的侍卫竟满身尘土地赶了回来,脸色苍白地呈上一封密信:“王妃,王爷手谕!”
林微微心中一惊,接过信拆开。信是谢无岐亲笔,字迹凌厉,墨迹犹新,显然写得很急。信中言,他已接到京中消息,冀州漕运确有人暗中作梗,延误粮草,似与京中呼应。他需亲自坐镇处理,归期恐要延后数日。京中诸事,嘱她“相机决断,若有异动,可凭玉牌,先行后奏”。信末只有四字:“一切小心。”
林微微握紧信纸,指尖发白。谢无岐那边果然也不顺利!归期延后,意味着她需要独自应对更长时间的风雨!但“相机决断,先行后奏”八个字,却是给了她极大的权柄和信任!
她将信纸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目光逐渐坚定。既然退无可退,那便迎头痛击!
接下来的两日,京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潮汹涌。赵衡得到消息后,果然暗中联络了几位御史同僚,开始秘密调查安郡王与北地的关联。而“流寇袭击皇庄”的消息也悄然传开,并未引起太大震动。
然而,第三日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还是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安郡王突然病愈上朝,当庭呈上一份“万民书”,声称京畿百姓联名控告摄政王府为培育“妖薯”,强占民田,苛待庄户,致使民怨沸腾!更有“义士”夜探皇庄,发现庄内藏有“北狄信物”,疑与境外勾结!他声泪俱下,恳请陛下和太后彻查,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虽然多数官员心知肚明这是构陷,但“万民书”和“北狄信物”的指控太过骇人,加之谢无岐不在京中,一时竟无人能立刻压制安郡王的气焰。太后在帘后亦未立刻表态,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消息传回王府,林微微冷笑出声。果然来了!颠倒黑白,贼喊捉贼!安郡王这是狗急跳墙,想用舆论和“通敌”大罪将她与谢无岐一并置于死地!
“王妃,现在怎么办?是否立刻进宫向太后陈情?”青黛急得团团转。
“不。”林微微冷静摇头,“此时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安郡王既敢发难,必在宫中有所安排。我们等。”
“等?”青黛不解。
“等赵衡那边的动作,也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林微微目光沉静。她手中还有底牌——那具尸体和真正的北狄箭簇!但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出,才能一击致命!
傍晚时分,常信带来消息:安郡王已怂恿部分宗室和言官,联名上书,要求太后下旨,即刻查抄京西皇庄,搜检“罪证”!太后似乎有所意动。
形势急转直下!一旦查抄皇庄,对方必然趁机栽赃,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门房连滚爬爬进来禀报:“王妃!不好了!安郡王带着宗人府和刑部的人,说要奉旨查府!已经到门口了!”
林微微瞳孔骤缩!查府?!他们竟敢直接冲击摄政王府!看来安郡王是打算趁谢无岐不在,彻底撕破脸,将她这个“罪魁祸首”先行拿下!
“王妃!从后门走吧!”青黛和常信都急了。
林微微却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迸射:“走?为何要走?开门!迎客!”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将那枚温润的玉牌紧紧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昂首向府门走去。该来的,终究来了。那就让她看看,这场硬仗,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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