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府，王管事端坐在黄花梨木书案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面前摊开着那幅“石堡风骨”的绣样，靛蓝的底布上，石青的山峦与本白的风纹构成一幅苍劲的图画。
“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昨日孙参军带来的关于军械来源的消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西线大营的军械出现在北境，这背后的水太深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他拿起绣样，对着窗光仔细端详。这绣样不仅巧思独具，更重要的是，它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林家小子刚立了功，他姐姐就献上这样一份别出心裁的图样...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来人。”王管事朝门外唤道。
一个小厮应声而入：“管事有何吩咐？”
“去查查，这林家是什么来路。特别是他们家那个老二林武，在军中可有其他背景。”王管事顿了顿，补充道，“要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小厮领命而去。王管事重新将目光投向绣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管这林家背后有没有人，眼下这绣样确实是解决他燃眉之急的好东西。守备大人对冬衣一事催得紧，那几个老对手送来的图样又都平庸无奇。若是他能借此机会，既讨好了守备，又拉拢了这新晋的“功臣之家”...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另一个小厮在门外禀报：“管事，林书瑶姑娘到了。”
王管事整了整衣袍，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请她进来。”
书瑶走进廨房时，心跳如擂鼓。这是她第一次进入守备府这样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和书卷气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民女林书瑶，见过王管事。”
王管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衣着朴素，甚至可以说是寒酸，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清亮，不卑不亢。他心中暗暗点头，这姑娘倒有几分气度。
“林姑娘不必多礼。”王管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你这幅绣样，我很感兴趣。”
书瑶依言坐下，双手在膝上微微握紧：“多谢王管事赏识。”
“这‘石堡风骨’的意境很妙。”王管事将绣样推到她面前，“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这个设计的？”
书瑶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回管事的话，民女觉得，边军将士戍守的是石堡的山、石堡的风，他们的气魄就该像这山一样坚毅，像这风一样凛冽。所以民女想着，不如就把这山和风绣到衣服上...”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王管事的表情。见他听得认真，便大胆地继续讲解起针法的选择和构图的巧思，重点突出了如何在不影响美观的前提下节省材料和工时。
王管事听着，不时点头。这姑娘不仅手艺好，对成本和效率的考量也很到位，确实是个可用之才。
“若是将这图样用于冬衣，你认为需要多少工期？成本几何？”王管事突然发问，目光锐利。
书瑶心头一紧，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她稳住心神，根据自己这些天赶制绣品的经验，给出了一个谨慎的估算：“若是有足够的绣娘，民女可以负责指导和把关，预计半个月可完成首批百件。成本...应该能比现行的图样低两成左右。”
“两成？”王管事眼睛一亮。这个数字远超他的预期。他沉吟片刻，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好！林姑娘果然心思灵巧。这样，冬衣的图样就定下用你这个设计。首批先做一百件，你若能找到可靠的绣娘，这事就交由你来负责。”
书瑶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恭敬应下：“民女定不负管事所托。”
医官署，病房里，林武靠在床头，试着活动左肩。伤口依旧疼痛，但已经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队长和战友们现在怎么样了？那些私运的军械到底流向了何处？一个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让他坐立难安。
门被推开，孙参军再次来访。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书记官模样的人。
“感觉如何？”孙参军问道，语气比上次温和了些。
“好多了，多谢参军关心。”林武想要起身，被孙参军按住了。
“不必多礼。”孙参军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今日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根据你提供的情报，我们已经锁定了几个可疑的商队，正在加紧追查。”
林武精神一振：“那可查到队长的下落？”
孙参军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尚未有消息。不过你放心，守备大人已经加派人手搜寻。”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件事，鉴于你此次立下的功劳，守备大人特批，将你破格提拔为什长，待伤愈后即可赴任。”
什长？林武愣住了。他入伍不过数月，竟然这么快就...
“怎么？不愿意？”孙参军挑眉。
“不！不是！”林武急忙摇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属下...属下只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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