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带来的消息像一根淬了冰的针,扎破了陈茂山那点刚因画出符箓而鼓起的、虚浮的气泡。
赵德柱!这个名字像附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李半城的庇护是座摇摇欲坠的冰山,而他,就是冰面上那只随时会掉进深渊的企鹅。
危机感不是藤蔓,是冰冷的铁链,一圈圈缠紧他的脖子。
他不能再像个提线木偶,困在这金丝鸟笼里,指望一本时灵时不灵的邪书和一个心思比海还深的富豪。
他得把线挣断,哪怕只挣开一丝缝,透口气。
他的目光,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黏在那扇面向后山的窗户上。
暴雨后的竹林,绿得发黑,幽深得像巨兽喉咙,沉默地吞咽着光线。
那晚的铃铛声是被符箓惊退了,但那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却挥之不去。
李半城的讳莫如深,李羽霏的诡异劫数,所有线索都拧成一股绳,勒着他往那个方向拽。
危险里往往埋着生路。
也许,摆脱眼前困局、甚至对抗那狗屁“反噬”的钥匙,就藏在那片吃人的林子里。
但这念头刚冒头,就被更深的恐惧啪地按了回去。
那晚窗外的黑影,摄魂的铃声,画符后指尖钻心的疼和冥冥中被锁死的寒意……后山不是路,是坟场。
接下来两天,陈茂山在焦虑的油锅里煎熬。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静室里转圈,一会儿发疯似的翻那本破书,指望从朱砂注释里再抠出点保命符;一会儿对着窗外发呆,心里两个小人打得你死我活。
李半城照常来“授课”,话题却像被无形的手拨着,慢慢转向后山。
他不再空谈理论,开始往外抛零碎的信息:后山竹林曾是古战场,戾气重;李家祖坟在山上某个方位;年轻时听老人提过,后山有“守山灵”,形态不明,性情难测。
这些碎片,李半城丢得轻描淡写,听在陈茂山耳朵里却像惊雷。
这是在给他“划重点”呢!逼着他往最终的考场走。
“守山灵”?陈茂山想起那牲口轮廓和铃铛声,后脊梁发凉。
什么守山灵这么邪性,招“驴劫”?跟李半城批注里的“精怪之属”是不是一伙的?
第三天傍晚,李半城带来个玩意儿,一个看着就年头不小的罗盘。
黄铜指针,盘面刻满了天干地支八卦五行,密密麻麻,比乡下地理先生用的高级不知多少倍。
“早年游历,一位老友所赠。”李半城把罗盘放桌上,指针微微颤着,“寻常罗盘定方位,辨气场。这个……据说对‘非常之气’格外敏感。陈先生能感应那东西,此物或能助你。”
陈茂山心跳漏了一拍。
工具直接塞手里了,图穷匕见。
“李先生……后山凶险,晚辈道行浅薄,恐怕……”陈茂山做最后挣扎,声音发虚。
李半城抬手截住话头,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重压:“凶险,我知道。但羽霏等不起。那‘东西’被惊退一次,下次再来,必更凶猛。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陈先生,你不想知道你祖上那本相书,真正的力量在哪吗?答案,可能就在后山。”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蛊惑:“况且,赵德柱那边,我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你若能解决后山之事,便是我李家恩人。到时,区区一个赵德柱,我让他永远消失。你也能名利双收,再不用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
威逼,利诱,再加点对力量的窥探欲,几股绳拧成索,套死了陈茂山的脖子。
退路,没了。
他颤抖着手,接过那沉甸甸的罗盘。
黄铜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哆嗦。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那原本微颤的指针,像被无形磁铁吸住,猛地甩向一个方向,正对后山!
陈茂山差点把罗盘扔出去。
李半城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光,拍了拍他肩膀:“看来,它选中你了。准备一下,明晚子时,阴气最盛,‘它们’最活跃。阿强陪你到山脚。”
明晚子时!
陈茂山魂不守舍送走李半城,抱着那仿佛活物的罗盘瘫在椅子里。
明晚,他就要去面对李半城都忌惮的东西了。
生死,解脱,还是万劫不复,快见分晓了。
这一夜,他彻底失眠。
把《麻衣神相》翻烂了,拼命记那些朱砂符咒。
尝试调息,心烦意乱,屁用没有。
指尖的刺痛感更强烈了,像催命符在响。
天蒙蒙亮时,他做了个决定。
找来纸笔,凭记忆把便签上模糊字迹和自己的推测全写了下来,“茅山弃徒”、“驴仙转世”、“相术反噬”、李半城的可疑。
然后把这张纸仔细叠好,塞进《麻衣神相》的封皮夹层。
要是回不来,这本能揭开部分真相的书,也许还有机会重见天日。
第二天,白天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陈茂山坐立不安,吃什么都没味。
李半城没再露面。阿强送晚饭时,眼神复杂地看他一眼,低声道:“陈先生,家伙备好了。晚上我来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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