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李羽霏逐渐平稳却依旧微弱的呼吸声,以及窗外不知疲倦的风雨。
那贴在她额头的朱砂符,像一小簇燃烧的暗火,在奢华吊灯的光线下,映得她苍白的脸有种诡异的鲜活。
李夫人紧紧抱着女儿,看向陈茂山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客气、怀疑,变成了近乎虔诚的敬畏,嘴里反复喃喃着“大师”、“活神仙”。
李半城没有说话。
他站在陈茂山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陈茂山完全笼罩。
他没有去看女儿,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从那张歪歪扭扭却隐隐残留着奇异波动的符箓,移到陈茂山还在不受控制微微颤抖、沾着朱砂的手指,最后,定格在他怀里那本看似破旧不堪的《麻衣神相》上。
那眼神,不再是审视,不再是利用,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凝重,深处甚至翻涌着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忌惮。
他纵横商海半生,见惯了风浪,自认对这个世界运行的另一套隐秘规则也有所了解,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那不是江湖戏法,不是心理暗示,是真正触及了某种……非人的力量。
“陈先生,”李半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你这家传的相术……果然非同凡响。”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确认,“看来,羽霏这场劫数,冥冥之中,真的只有你能化解。”
陈茂山腿肚子转筋,全靠一口气硬撑着才没瘫下去。
他能感觉到李半城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将他视为平等合作者的姿态,比之前的威逼利诱更让他心惊肉跳。
因为他自己清楚,刚才那一下,九成九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那本破书和不知哪根筋搭对了的意外!下次还能不能这么“神”,只有鬼知道!
“李……李先生过奖了,晚辈……晚辈只是情急之下,胡乱一试……”他试图谦虚,想把这事归为侥幸,声音却虚得发飘。
“胡乱一试?”李半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扫过那张符箓,“陈先生过谦了。这‘胡乱一试’,可是连我都未曾掌握的真本事。”
他不再给陈茂山辩解的机会,转向阿强,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送陈先生回房休息。从今天起,陈先生的一切要求,务必满足。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陈先生清修。”
“清修”二字,咬得格外重。这不再是软禁,是更高规格的保护。
阿强躬身应下,看陈茂山的眼神也彻底变了,之前是冷漠和隐约的鄙夷,现在则混杂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陈茂山几乎是魂不守舍地被阿强“护送”回那间静室。
门一关上,他立刻反锁,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全身,衣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朱砂的猩红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痛感?
刚才画符时那股暖流是真实的,但此刻,那暖流消失后,指尖却像被细针扎过一样,隐隐作痛。
他想起便签上“相术反噬”的警告,心头猛地一沉。
难道……这就开始了?
他慌忙掏出《麻衣神相》,翻到那几页浮现出朱砂注释的地方。
诡异的是,之前需要用秽土才能显现的淡红色图案和古字,此刻竟然依旧清晰可见!虽然颜色比刚才用泥土激发时淡了一些,但确确实实还在!
是因为他成功引动了其中的力量?还是……这书一旦被“激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尝试着再次用手指临摹那个锁链图案。
这一次,指尖的冰凉气流感明显增强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清晰的刺痛感,仿佛有细小的冰刺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
反噬!这一定是反噬!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
使用这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他才刚刚摸到门槛,代价就已经显现!
那后山那“东西”呢?它被暂时击退了,但肯定没完!
李半城那句“只有你能化解”,像一句诅咒,牢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现在彻底被绑上了李家的战车,想下都下不来了。
这一夜,陈茂山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昏昏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后山竹林里晃动的驴影和清脆的铃铛声,一会儿是李半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会儿又是那本《麻衣神相》自动翻页,浮现出更多血红色的诡异符咒……最后,他梦见自己又掉进了那个臭气熏天的茅坑,但这次,坑底没有铁盒,只有无数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污秽中死死地盯着他!
他尖叫着惊醒,窗外天已蒙蒙亮。
雨停了,但天色依旧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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