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南城布庄的王掌柜匆匆找上门,脸色比外面的日头还急:“白三爷,出事了!英国洋布商开始降价了,粗布每匹只卖二钱银子,比咱们的平布还便宜两成!”
白颖宇正在看织布坊的新样布,闻言眉头一皱:“降得这么狠?”
“可不是嘛!”王掌柜掏出一匹洋布,“您看,这布看着薄,却比咱们的平布织得密,听说他们的机器比咱们的还大,一天能织上百匹,成本低得吓人。这几日已经有百姓贪便宜买洋布了,咱们的平布销量掉了三成。”
白颖宇摸着那匹洋布,指尖能感受到机器织就的均匀纹路。他心里清楚,这是洋布商在搞低价倾销,想用价格战挤垮本土的机器织布坊。之前试销顺利,让他有些低估了洋商的反应速度。
“王掌柜先回去,平布咱们也降一成,跟他们耗着。”白颖宇沉声道,“但细布不降价,咱们的细布质量接近绸缎里衬,他们比不了。”
送走王掌柜,白颖宇立刻去了织布坊。春桃正在教新女工接线头,见他来,连忙迎上来:“三爷,这几日的平布不好卖,是不是该少织些?”
“不,平布照织,还要想办法降成本。”白颖宇道,“去把陈先生请来。”
陈之安很快从米行赶来,听了洋布降价的事,皱眉道:“他们是想亏本把咱们挤出市场,等咱们倒了,再把价钱提上去。这是洋商的惯用手段。”
“所以不能跟他们拼降价,得从根上降成本。”白颖宇指着纺纱机,“棉纱是最大的成本,咱们现在用的棉纱都是从天津纱厂买的,能不能自己纺?”
陈之安眼睛一亮:“您是说……再添梳棉机和并条机?把棉花直接纺成棉纱,省了中间的差价?”
“正是。”白颖宇道,“我算过,买现成的棉纱每斤三钱,自己纺的话,棉花每斤一钱五,加上人工和机器损耗,最多二钱,每斤能省一钱,一年下来就是不小的数目。”
他转向白景双:“你去查一下,英国有没有现成的梳棉机和并条机,型号要能跟咱们的环锭纺纱机配套。”
“我这就给汤姆逊写信。”白景双应道。
“还有人工。”白颖宇又道,“现在女工是按天算工钱,能不能改成按件计酬?织得多赚得多,能让她们更上心。另外,机器的保养要跟上,布朗留下的保养手册让春桃她们都背下来,别等机器坏了再修,耽误功夫还费钱。”
春桃在一旁听着,点头道:“三爷说得是,我这就把手册抄几份,让大家轮流学。按件计酬也好,姐妹们肯定乐意多干。”
陈之安补充道:“我在米行认识几个棉花商,能拿到河北产的优质棉花,价钱比天津纱厂的棉纱便宜不少,我去跟他们订长期供货,让他们直接送到织布坊,省了运费。”
“好。”白颖宇道,“梳棉机和并条机没到之前,先从这几处着手。棉花直接买,工钱改计件,机器勤保养,把能省的成本都省下来。”
几日后,汤姆逊回信说,有合适的梳棉机和并条机,每台售价150英镑,比纺纱机便宜,且操作简单,女工们跟着说明书就能学会。白颖宇当即订了两台,又让汤姆逊派个技师来调试。
与此同时,织布坊的新规矩也推行开来。女工们按织出的布匹数量算工钱,手脚麻利的春桃和秋菊,一个月竟能多赚三成,其他人见状也卯足了劲,连吃饭都想着多织两匹布。陈之安联系的棉花商送来了大批河北棉花,堆在新盖的棉花仓里,雪白一片,看着就让人踏实。
一个月后,梳棉机和并条机运到了。机器安装好后,棉花从梳棉机里过一遍,杂质被清理干净,变成蓬松的棉条;再经过并条机拉细,直接就能送到环锭纺纱机里纺成棉纱。整个流程一气呵成,省去了中间环节,棉纱成本果然降到了每斤二钱。
白颖宇看着从棉花到成布的完整流程,心里有了底。他算过一笔账,这么一来,平布的成本从每匹一钱八分降到了一钱四分,就算洋布再降一成,他们也有利润空间。
“这还不够。”白颖宇对众人说,“等咱们的成本再降些,就把细布的产量提上去,细布利润高,洋布商一时半会儿赶不上来。咱们不光要跟他们拼价格,还要拼质量和种类。”
夕阳透过织布坊的窗户,照在新到的梳棉机上,泛着金属的光泽。白颖宇知道,应对低价倾销,不能只靠硬扛,得用更精细的算计和更高效的管理,把成本压到最低,同时把质量提上去。这就像种地,不仅要多打粮,还要会选种、会施肥,才能在年景不好时也有收成。
织布坊的“咔嗒”声依旧密集,只是这声音里,多了几分精打细算的从容。白颖宇相信,只要把成本这根弦绷紧了,再厉害的洋布商,也挤不垮他们的织布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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