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新的设备时,春桃带着女工们都围了上来。环锭纺纱机比原来的阿克莱特式更精巧,纱锭密密麻麻排了两排,看着就比旧机器气派;改进款织布机多了个黄铜色的换纬装置,锃亮的金属件在阳光下闪着光。
布朗技师调试机器时,女工们都屏住了呼吸。只见他扳动开关,环锭纺纱机的纱锭飞速转动起来,棉纱像流水般从锭子上抽出,细得像蚕丝,却比蚕丝更坚韧。改进款织布机更是神奇,线轴空了不用停机,那装置“咔嗒”一声,自动就换上了新线,连布朗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这机器,比原来的快多了!”秋菊看得眼睛发直。
接下来的半个月,布朗手把手教大家操作。环锭纺纱机的纱锭多,得时刻盯着线头,稍不注意就会缠在一起;改进款织布机的换纬装置要调准角度,不然容易卡线。女工们学得仔细,白天跟着布朗练,晚上就着油灯互相讨论,春桃更是把注意事项一条条记在纸上,贴在机器旁。
布朗走的那天,女工们已经能熟练操作新机器了。他临走时竖了竖大拇指,用生硬的中文说:“中国女工,厉害!”
机器正式投产的第一天,白颖宇特意去了织布坊。刚进院子,就听见比往常更密集的“咔嗒”声,新旧机器一起运转,像一支整齐的队伍在行进。
春桃拿着记录册过来,脸上带着自豪:“三爷,您看!两台环锭纺纱机日产棉纱36磅,是原来的四倍;六台改进款织布机加上原来的四台,一天能织细布62匹、平布95匹,加起来157匹,是以前的三倍还多!”
白颖宇走到织好的细布前,伸手摸了摸。这细布织得又匀又密,透光一看,纹路比原来精细了不少,手感滑爽,竟隐隐有了中等绸缎里衬的质感。
“好!”他赞道,“这细布能当绸缎里衬卖了,价钱能再提一提。”
正说着,南城布庄的掌柜就匆匆赶来了,手里捏着厚厚的订单:“白三爷,您可得给我多匀点货!我这订单都排到三个月后了,连城外的布贩子都来抢,说要运到保定、通州去卖。”
白颖宇笑着道:“王掌柜别急,新机器刚开起来,产量翻了三倍,保证供得上货。不过这细布质量上去了,价钱得按新价算。”
王掌柜拿起一匹细布看了看,连连点头:“值!就按您说的价,我这就再加五十匹的订单!”
织布坊的生意一火,招工的消息也传开了。附近的穷苦人家听说这里管吃管住,月钱还高,都想把女儿送来。白景双按白颖宇的吩咐,挑了二十个年轻姑娘,让春桃和秋菊带着学,织布坊的院子又扩建了一次,新盖的厂房里很快也响起了机器声。
白颖宇看着仓库里堆成山的棉布,对陈之安道:“你在米行门路广,能不能帮着联系些粮商?就说咱们用细布抵粮钱也行,折算下来比市价低一成,让他们也得些实惠。”
陈之安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现在粮商手里都缺好布,用布换粮,咱们既省了银子,又能囤粮,一举两得!”
没过几日,就有粮商赶着马车来换布,一车粮食换两车布,双方都满意。白颖宇看着粮仓又堆满了,织布坊的布也有了新销路,心里更踏实了。
这日傍晚,夕阳透过窗户照进织布坊,女工们正在收拾机器,准备收工。春桃擦着环锭纺纱机,看着上面飞速转动过的纱锭,忽然觉得,这铁家伙虽说是洋人的东西,却让她们这些苦出身的女子有了安稳日子。
白颖宇站在院门口,听着渐渐平息的机器声,心里清楚,织布坊已经成了白家最稳的进项之一。高产的机器,可靠的人手,通畅的销路,这三样凑在一起,就是乱世里最结实的船,能载着白家在风浪里稳稳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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