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再珍贵的心意,也敌不过别人的几滴眼泪。
她提着箱子走出主卧时,正遇上陆寒枭搀扶着苏雨晴从走廊那头走来。苏雨晴穿着一身粉色的蕾丝睡裙,外面罩着一件陆寒枭的黑色衬衫,衬得她身形愈发单薄。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红得像樱桃,眼角带着泪痕,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看到林晚星手里的箱子,苏雨晴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一副愧疚的表情:“晚星姐……这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医院吧,我没关系的……”
她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肩膀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胡说什么。”陆寒枭立刻皱起眉,语气是林晚星从未听过的温柔,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雨晴,“这里就是你的家,安心住着。医生说了,好好休养才能好得快。”
“可是……”苏雨晴怯怯地看了林晚星一眼,“晚星姐会不会不高兴啊?我知道这间房对你们很重要……”
“她不会。”陆寒枭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目光扫过林晚星时,带着一丝警告,“她懂事得很。”
懂事。又是这个词。
林晚星看着眼前这刺眼的一幕,看着苏雨晴身上那件明显属于他的衬衫,看着他看向苏雨晴时那小心翼翼的眼神,突然觉得手里的箱子重若千斤。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挺直脊背,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苏雨晴低低的啜泣声,和陆寒枭温柔的安抚:“别怕,有我在。”
那些声音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疼得她几乎麻木。
客房在走廊的尽头,朝北,窗户正对着一片茂密的竹林。房间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掉漆的书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主卧的温暖干燥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晚星将箱子放在地上,没有打开。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晚风夹杂着雨丝吹了进来,拂在她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竹林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根手指在耳边低语,嘲笑她的狼狈和愚蠢。
她守了三年的婚姻,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一个谎言,一个伪装的病弱,就足以让他将她弃之如敝履。
林晚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缓慢,像是在为这段死去的感情敲丧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竹林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银辉。林晚星站起身,走到箱子旁,从里面翻出那把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旧小提琴。
琴身已经有些磨损,琴弓也换过好几次,但她还是舍不得丢。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时,外公送她的礼物,见证了她从青涩到成熟,见证了她对音乐的热爱,也见证了她和陆寒枭最初的相遇。
她抱着琴,走出客房,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别墅的顶楼有一间闲置的琴房,是她结婚时执意要求留下的,里面放着她的几架谱架和一些旧乐谱。后来因为陆寒枭说“练琴太吵”,她就很少去了。
推开琴房的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天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林晚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竹林的清香。
她将小提琴架在肩上,手指落在琴弦上。起初有些生疏,指尖甚至有些发僵,但当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所有的委屈、愤怒、悲伤仿佛都找到了出口。
她拉的不是《月光奏鸣曲》,也不是什么华丽的乐章,只是一段不成调的旋律,断断续续,却带着她此刻最真实的情绪。像雨夜的呜咽,像寒风的呼啸,像一颗破碎的心在无声地哭泣。
拉着拉着,她的手指越来越灵活,旋律也越来越流畅。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那些无法言说的痛苦,都随着弓弦的震动倾泻而出。琴房里只有她的呼吸声和悠扬的琴声,安静得能听到月光落地的声音。
在这里,没有陆寒枭的冷漠,没有苏雨晴的伪装,没有那些窥探的目光和刺耳的议论。只有她和她的琴,只有纯粹的音乐。
这是她唯一的避难所,是她最后的尊严。
不知拉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曦透过天窗洒进来,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林晚星放下琴弓,指尖已经被琴弦勒出了深深的红痕,肩膀也酸得抬不起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多了一份平静。
也许,她早就该明白,婚姻不是她的全部,陆寒枭也不是她的全世界。她还有音乐,还有她自己。
只是深夜的寒气终究侵入了骨髓,林晚星打了个寒颤,喉咙也开始发痒。她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抱着小提琴,慢慢走下楼梯。
客房的门还开着,里面冷得像冰窖。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头晕沉沉的,身体也开始发烫。
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发烧了。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照进房间,却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林晚星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在她失去意识前,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场风波,大概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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