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传来“嚓——嚓——”的磨刀声。
蒲小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她的眼睛早已适应了这浓墨一样的黑,能看清房梁上挂着的干玉米投下的模糊影子,像只吊死鬼的轮廓。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猪圈的酸臭味混着血腥气,塞进鼻腔。
蒲小英数着磨刀声的间隔,发现它和妈妈的喘息同步——每次李红梅用力,旧灶台就会发出“吱呀”的呻吟。
有时候,等待灾难降临的寂静,比灾难本身更折磨人。
“妈妈?”她又叫了一声,声音黏在喉咙里。
磨刀声停了。
李红梅的影子从灶房门口投进来,细长的一条,像根勒紧的麻绳。她没点灯,月光从窗缝漏进来。
照着她半边脸——嘴角的血痂裂开了,新鲜的血珠凝在下巴上,要掉不掉。
“咋还不睡?”她问,声音哑得像是从地底下挤出来的。
蒲小英盯着她手里的菜刀,刀刃缺了个口,月光在上面打了个滑,亮得刺眼。
“你磨刀干啥?”
李红梅低头看了看刀,又抬头看了看蒲小英,笑了:“杀鸡。”
李红梅的拇指试过刀刃,血珠沁出时她笑了:“刀钝了才磨人,人钝了...”蒲小英看见妈妈把血抹在灶神像上,“...连鬼都嫌。”
神像的脸被污血染脏,依旧笑眯眯的。这世道,神佛早就闭上了眼。求神不如求己,拜佛不如拜刀。
蒲小英知道她在说谎。家里还要靠那几只老弱病残的鸡下蛋呢。
隔壁院子的卖豆腐的刘婶正摸黑起夜,听见蒲家院墙传来酒瓶碎裂声。
她踮脚从枣树缝里瞧见蒲大柱模糊的背影,和裤腰带上晃荡的、像是赌场筹码的东西。
村尾的老光棍赵老四也被吵醒了,支棱着耳朵听,嘟囔了一句:“蒲大柱这驴日的,这女人,还不如给我。”翻个身,又把破被子往头上蒙了蒙。这村里的事,听着了折寿,看不见就当没发生。
“呸!杀千刀的!”刘婶朝蒲家方向啐了一口。
她婆婆在炕上咕哝:“管那闲事?”
灶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蒲大柱摇摇晃晃地撞进来,酒气熏得满屋子发酸。
他眯着眼,目光在李红梅和菜刀之间打了个转,嗤笑一声:“咋?拿着刀等老子呢?砍人你会吗?床上的活儿都跟死鱼一样,还能舞弄刀?别他妈比划了,赶紧给老子烫壶酒去!再磨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当着这野种的面办了你?让你叫个够!”
男人的威风,一旦要靠作贱女人来显摆,那就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野狗呲牙,是为了护食;他呲牙,纯粹是心里烂透了。
李红梅没说话,手指在刀柄上紧了紧。
灶台下的柴火噼啪爆响,火星溅到李红梅的裤脚上,烧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她盯着那几点暗红,开口:“蒲大柱,你还记不记得咱家被你卖掉的那头老黄牛?”
蒲大柱摇摇晃晃地凑近,酒气喷在她脸上:“你少他妈的给老子翻旧账!”
他盯着李红梅,咧嘴笑了:“你砍啊,砍死我,你们娘俩就得给我陪葬!”
蒲大柱见她不动,胆气更壮了,嘿嘿笑着,竟开始解裤腰带:“来啊!不是能耐吗?老子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你这不下蛋的母鸡,也就这点用处了!”他言语污秽,动作下流,试图用最肮脏的方式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
李红梅的眼神彻底冷了。那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妻子”的东西,熄灭了。
李红梅依旧没动,刀尖微微下压:“你死了,公家顶多判我个‘打畜生失手’!”
蒲大柱的笑僵在脸上,酒气混着血腥味喷出来:“失手?哈!村里谁不知道你是我买来的?你砍我,就是弑主!”
“主?”李红梅心里冷笑一声,“畜生棚里,只分宰人的和挨宰的。”
李红梅的手指摩挲着刀柄上的凹痕,“那年春耕,牛不肯走,你抽断了三根柳条。”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最后它跪着耕完了那亩地。”
牛跪的是地,人跪的是命。可命这东西,你越跪,它踩得越狠。
“操!你个骚货,”
蒲大柱一脚踢翻板凳,“老子现在就让你跪着!”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抓向李红梅衣领时在月光下像十只小小的爪子。
李红梅的睫毛颤了一下,没动。
蒲小英蹿出来,像只发狂的小狼,一头撞在蒲大柱腿上:“别打妈妈……”
蒲大柱得意地咧嘴,又伸手去拽李红梅的头发:“明晚还去赌场,金牙哥...”
“我不去。”李红梅的声音很轻,但像块石头砸在地上。
蒲大柱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你说啥?”
“我说——”李红梅抬头“我不去。”
蒲大柱的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
“啪!”
扬手就是一巴掌:“臭娘们,反了你了!”
李红梅没躲。“啪”的一声脆响,她偏过头,血从嘴角淌下来,滴在衣襟上,洇开一朵暗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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