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离去后,厢房内重归寂静,只有桌上灯笼里跳动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林暮野并未放松警惕,他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监视的机关或符文,这才稍稍安心。他坐在桌旁,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姜茶,却没有喝,只是借着这个动作,继续感知着柳府内流动的奇异能量。
那无处不在的温和力量,如同母亲的怀抱,滋养着府内的一草一木,甚至连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怀中的“喜悦”铃铛最为活跃,暖流自发运转,修复着他之前消耗的心力和背部的隐痛。“哀伤”与“愤怒”铃铛则相对沉静,但也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更加内敛圆融。那枚破损的伪铃,则被这股生机之力隐隐压制,彻底沉寂下去。
“清心铃”……生机之铃的碎片。林暮野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它能安抚情绪,滋养生机,对于云汐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恐惧魂种,或许真有奇效。这让他对留在柳府的决定更加坚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止一人。
“林少侠,家主有请。”钱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林暮野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钱管家,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着青色劲装、气息沉稳的护卫,眼神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练家子,而且并非普通护院,其气息隐隐与这府中的守护之力相连,应是守铃人一族的核心力量。
“请随我来。”钱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几分。
林暮野点头,跟在钱管家身后,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看似护送,实则也带着一丝监视的意味。他并不意外,毕竟自己身份特殊,柳家家主谨慎些也是应该。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书房前。书房门口同样站着两名护卫,见到钱管家,微微颔首示意。
钱管家上前轻轻叩门:“老爷,林少侠到了。”
“进来。”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钱管家推开门,侧身让林暮野进入,自己则与护卫一同留在门外。
书房内陈设古朴典雅,四壁皆是书架,上面摆满了线装古籍。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温润中透着睿智的老者。他穿着藏蓝色的锦缎长袍,手中正拿着一卷书,见林暮野进来,便放下书卷,含笑望来。他便是柳府的家主,守铃人一族的当代首领,柳明渊。
而在柳明渊身侧,还站着一位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身着月白绣淡青兰草的衣裙,容貌清丽绝俗,气质空灵,宛如月下幽兰。她一双明眸好奇地打量着林暮野,眼神纯净,不染尘埃。林暮野能感觉到,这少女身上散发出的生机之力最为浓郁,几乎与整个柳府的守护大阵融为一体。她应该就是钱管家口中那位需要“静养”、不能惊动的柳家小姐,柳知微。
“晚辈林暮野,误入贵府,叨扰柳家主和柳小姐了。”林暮野不卑不亢地行礼。
“林少侠不必多礼,请坐。”柳明渊抬手示意林暮野在旁边的梨花木椅上坐下,目光温和地打量着他,“方才钱管家已将事情大致告知老夫。没想到,沉寂多年,狩铃人再次现世,而身怀数枚铃铛碎片的‘干涉者’,竟会如此年轻。”
他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林暮野能感觉到,柳明渊的修为深不可测,远在钱管家之上,甚至给他一种面对玄诚道长时的感觉。
“柳家主谬赞,晚辈只是机缘巧合。”林暮野坦然道,“此次东行,一是为追寻东方铃铛的感应,二是为救治一位被恐惧魂种侵蚀的小女孩。如今得知贵府守护‘清心铃’,或许正是解决之道,还请柳家主施以援手。”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在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坦诚远比算计更有效。
“恐惧魂种?”柳明渊眉头微蹙,“可是与那‘序曲之铃’有关?”
“正是。”林暮野将云汐的情况,以及白河镇与恐惧之灵的交锋简要叙述了一遍,隐去了自己以人心污染规则的核心细节,只说是借助其他铃铛的力量勉强将其击退。
柳明渊听完,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以人心干涉规则……古未有之。林少侠,你走的是一条极为凶险,却也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 他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什么,但并未点破。
“至于那小女孩体内的魂种,‘清心铃’确有安抚净化之效。但魂种已与她的魂魄深度融合,强行拔除恐伤其根本,需徐徐图之,辅以特定的安魂法门。”柳明渊看向自己的女儿,“微儿,你常年与清心铃相伴,对此可有把握?”
柳知微轻轻点头,声音空灵悦耳:“父亲,清心铃的力量源于生命本身,最是温和。那女孩的情况虽然棘手,但若能将她接引入府,借助铃音与安魂香,每日疏导,假以时日,当可逐步净化魂种中的恐惧怨念,使其与女孩的魂魄和平共处,甚至……化为她自身的一种特殊天赋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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