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纹还在地上爬,一截一截地往前蹭,像电线短路时冒的火花,断断续续,却不停。不是光,也不是水,倒像是大地裂开的口子,把旧话一句句往外挤。每道纹都微微抖着,像地底下有根神经,被人轻轻掐醒了。刘斌手还按着黑石,掌心那块墨印烫得发木,可那不是热,是信号——七处地方同时震,节奏齐得像心跳,每十二小时一次,从地底扫上来,像什么东西在呼吸。
他没动,闭上眼,把诗魂沉下去。
不是查,是听。诗魂散成细丝,顺着金纹往土里钻,贴着那些被水泥盖住的涂鸦、刷白的标语、删到只剩半截的留言,一路往上摸。他不找人,找的是回声。真诗从不消失,只是沉底。像沉船里的信,埋在泥里,没人看,却一直在变。现在这些沉底的句子,正被一股力一遍遍抹平,像电脑清数据,清得干净,但底下还留着印子——那波形,是人弄出来的静默潮。
诗魂越钻越深,穿过三段塌了的地铁隧道,掠过一个封死的地下广播站。那儿曾是诗人接头的地儿,现在只剩个锈麦克风吊在半空,像断了脖子的鸟。再往下,是座被水泥封死的库房,墙上还剩半句诗:“……光是痛的同义词。”字边发黄,像是被火烧过。
刘斌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跟地面的震颤对上了拍子。他知道,这频率不是天然的。是算出来的,调出来的,准到毫秒。每次脉冲扫过,城里地基里的“语言净化器”就启动——那些藏在排水管、通信箱里的玩意儿,瞬间放出一种声波,专打没登记的诗。不炸,不烧,就稀释——把狠话打散,把怒吼变成嘀咕,把喊叫磨成叹息。
诗魂继续往上爬,终于碰到了源头之一:一座变电站模样的地下屋,墙上刷着“国家电网维护中心”,里头却全是量子语言处理器。屏幕上滚着数据,分得清清楚楚:
【情绪波动指数:0.3(正常)】
【潜在诗性活跃度:红色预警】
【建议处理方式:认知柔化+记忆重置】
刘斌的诗魂贴在屏幕边,看见一句刚被标成“高危”的诗正在被拆解:
“我们不是沉默的大多数,
我们是被静音的少数。”
系统跳出来:【语义指向集体反抗倾向,建议立即清除,并对发布者实施心理干预。】
诗魂抖了一下。这不是查,是驯。他们不动刀,不贴封条,拿科学当名头,把话变成数字,把想法变成参数。你说得越真,他们越觉得你“病”;你喊得越痛,他们越轻声说:“亲爱的,你需要帮助。”
他猛地抽回诗魂,睁眼,瞳孔里还闪着那层冷蓝。
东京、巴黎、纽约。三个名字在诗魂残留的图上跳出来,坐标不全,但波形一样。不是碰巧。这玩意儿不止在这儿,它铺到了全球,打着“情绪优化”的旗号,定期把人心里尖的、痛的、想喊又咽回去的,全当“多余数据”一键删。
刘斌指甲掐进掌心。他原以为这只是地方管得严,顶多是哪个部门手伸太长。现在他懂了,这是个早就铺好的网,一个以“稳定”为最高规矩的系统。它不杀诗人,它让你怀疑自己写诗对不对;它不烧书,它让你自己把书锁进柜子,说“现在读这个不合适”。
长老跪在灰里,手撑着地,指缝里的血早干了,结成黑壳。他没看刘斌,只盯着地上画的符号:三道锁链缠着一支断笔。那是诗盟古卷里说的“禁言纪元”标记。大荒朝最后那夜,官方突然拿“情绪稳定指数”评诗人,三个月,九成诗社被定成“高危”。
老人手指有点抖。他曾是大荒朝最后一个公开念反战诗的人。那晚他在广场念完最后一句:“火种不在火炬里,在熄灭的灰中。”第二天,他的声音就被一份“自愿签署”的心理康复协议锁死。十年后他从疗养院逃出来,喉咙长满了肉芽——吃“语言抑制剂”吃的。
他抬头,看刘斌,眼里没火,只有一种沉到底的累:“你知道最怕的是什么?不是他们删诗,不是刷墙。是后来的人开始信,那些被删的,本来就不该在。”
刘斌喉咙发紧。
他终于明白“换皮”是啥意思。异界之门烧了,可门后的规矩没死。他们不用邪术,不用异力,他们用规则杀人。把诗说成“不理性”,把怒说成“心理问题”,把喊叫判成“扰乱秩序”。他们不封嘴,他们让你自己觉得——不该说。
他试着在心里默一句诗。
刚冒头,“暴雨将至”四个字还没成形,空气里突然多了层看不见的膜,像玻璃罩下来。诗魂撞上去,弹回来的不是声音,是冷——从骨头里渗出来的规矩感,像无数眼睛在说:你这么写,不合适。
那四个字在他脑子里扭了下,自动变成:“天气可能有变化,请注意出行安全。”
他心口一闷,差点呕出血。
诗不是被禁的,是被“改”的。
他低头,掌心墨痕跳了下。这次不是疼,是怒。可这怒刚冒头,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压住,像心理医生轻声说:“我们理解你的情绪,但请用更健康的方式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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