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血砸进地上的时候,黑石裂了。
不是碎,是缝。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一道线,从掌印中间往外爬,像活的根,往土里钻。血流进去,金纹浮出来,一寸寸动,像脉搏,像石头在喘气。那纹路不是刻的,是从石头肚子里长出来的,像是睡了几百年的血管,突然醒了,开始跳。
刘斌的意识是从诗里浮上来的。
他不是醒,是被人拽回来的。脑子像一张被风吹走的纸,在黑里飘太久,早忘了自己是谁。可这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句子亮了——学生刻在课桌上的,流浪汉画在桥洞里的,盲人弹错调的破歌——全成了灯。他顺着这些光往回走,脚踩在别人的疼上。有人写“工资条比遗书还短”,有人哼“妈妈说别哭,可她自己也在抖”。这些话本该烂在泥里,可它们被举起来了,当成了诗。
他这才明白,他不是被谁救回来的。
是被写回来的。
不是咒语,不是呼唤,是千千万万人随口说的、随手写的、涂掉又改回来的字,汇成一股看不见的潮,把他从死边上拉了回来。没人提他的名字,可他的影子被无数声音托着,像一座用碎纸搭的桥,横在生死之间。
意识撞进身子那一秒,身体猛地一抽。
那具干得快和土混成一块的躯壳,突然抖起来,像通了电。肋骨一根根凸,皮像树皮一样剥,肉缩得贴着骨头。可就在这一瞬,一股热从心口炸开,顺着血管往上烧,烧断烂掉的筋,接上断掉的神经。枯手从石缝里挣出来,五指张了又攥,像婴儿第一次学抓东西,抖着,试了又试,终于抓住了空气。
眼眶干得裂了,眼皮颤了三下,才撕开一条缝。
光扎进来,他没眨眼,只盯着自己掌心——那道嵌进肉里的墨痕,还在跳。不是疤,是印,是诗魂和血肉焊在一起的记号。它像一颗小心脏,在皮下搏动,每跳一下,都扯着脑子里某根看不见的弦。
废墟外,香炉倒了。
灰洒了一地,混着没烧完的纸片。长老跪在灰里,手还捧着砚台,像仪式没结束。嘴裂了,眼角流血,可嘴角翘着。刚才他念的那句“你不在了,可诗还在吵”,突然自己响了,不是从他嘴里,是从地底,从墙缝,从脚边那张撕烂的纸上。三个人在同一刻动了。
药铺老人闭眼哼的调子变了。
走音的药谣,突然接上一个不该有的节拍。那是失传多年的“安魂谣”,能压住疯掉的诗魂。他喉咙一震,吐出一个字:“归。”
声音不大,却像钟,震穿整条街。街角晾的湿衣服突然自己动,布上浮出一行湿字:“我回来了。”
瘸腿邮差的拐杖顿地,不是一下,是三下短促敲。
他没下令,身体自己动的。那封磨破边的信突然烧了,火是蓝的,烧完只剩个焦印——歪月亮。那是刘斌十年前寄的最后一封信,地址早没了,收件人不知在哪。可火灭那刻,邮差左眼突然看清了,看见空中浮着一行字:“信已送达。”
盲人歌手指尖一滑,琴弦崩了一根。
他没停,另一只手直接按上断弦,血从指头渗出来,滴在琴面。血没散,反倒聚成字:我回来了。
琴声变了。不再是悲调,是一段没人听过的东西,像风刮过废墟,像雨打铁皮,像无数人低声说话。每个音都压着地,震得地面轻颤。
三股声流冲向黑石,撞进刘斌耳朵。
他睁眼。
风停了。
不是慢,是断。前一秒还在卷纸,后一秒像被掐住脖子,戛然而止。灰悬在半空,一粒不动。废墟里所有涂鸦突然发烫,地铁隧道的血字、菜场塑料布上的墨、写字楼玻璃上的便签……全亮了,像串在一根线上。那些被擦掉、被盖住、被无视的字,全烧了起来,不是用火,是用光。
没人念诗。
可整座城在低吼:“我不是归来,我是被你们写活的。”
声音不从嘴出,从地底来,从墙里来,从每个有人写过歪诗的地方涌出来。刘斌没开口,可他知道这是他的诗——不是他写的,是因他而生的。是千千万万人用委屈、愤怒、不甘写的句子,在这一刻撞在一起,汇成他的名字,他的形,他的魂。
他抬手。
没念咒,没结印,只是把手重新按进石缝,贴住那道金纹。刹那,脑子里炸了。
不是记忆,是洪流。千万人的委屈、愤怒、不甘,顺着血缝灌进来。学生的诗被撕了,工人的标语被刷了,老人说的顺口溜被笑“土”。这些话没力气,可堆多了,压出了火。那火不是恨,是不肯闭嘴的叫喊,是“我存在过”的证明。
诗魂在体内重组。
不再是单个核,是星河。无数光点转着,撞着,又融在一起。每一点都是一句没被听见的真话。他想动,可身体撑不住——这力量太满,像要炸开血管。他咬牙,任那些光在肉里冲,烧旧路,开新道。皮肤下浮出金纹,像蛛网,又像电线。五脏六腑都在抖,每喘一口气,都像吞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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