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条分缕析地将盛少游的建议,以及自己构想的合作模式、风险分摊、利益捆绑等细节,一一向沈文琅阐述。
沈文琅听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突然打断高途,“等等。高途,你这算是找老朋友探讨商业模式,还是算董事会前的单独沟通,为了拉票寻求共识?”
高途听着沈文琅这带着调侃的话,一时愣住,随即有些恼羞成怒,“沈文琅!你早说啊!我这都全盘托出了你才问这么关键的问题!”
看高途那语气里带着难得又近乎熟稔的抱怨,沈文琅好整以暇地看着,慢悠悠地说,“我先问,你先答。”
高途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嘟囔道,“道理总是你的!”
不光道理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沈文琅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终究没有说出口。他看着高途难得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种放松甚至带着点小脾气的状态,心底莫名软了一块。便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好,那就按老朋友的立场来说——让盛少游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他抬手止住高途要出口的反驳,语气认真起来,“高途,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花咏什么的吃无名醋,也不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反对这场合作,主要是站在你的立场看,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这把火里,你目前捞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可观好处。盛少游那个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沈文琅摇了摇头,“我在‘Xinalin’项目上,是亲身领教过他的手段的。”
“那如果……按董事的眼光来看呢?”高途问。
沈文琅的神色变得专业而冷静,他微微眯起眼,如同评估一件精密的武器,“那么这个方案很好,甚至可以说,非常高明。盛放家族内部关系复杂,私生子众多,盛少游不愧是被盛放流放国外多年,后来又被形势所迫不得不接回来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掂量其后的凶险。
“他这手,恐怕还不止是‘借势’那么简单。”沈文琅的声音低沉下去,“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说不得,他能靠着‘启明计划’这股猎猎的大风,把整个‘盛放生物’都吃进自己嘴里,让盛少清那些经营多年的旁系,都能被这把火烧个干净,彻底出局。”
他看向高途,“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盛少游这一招,的确是给你的身份和前程栽下了好几棵根系相连的大树。即便日后HS集团和X集团不像现在这般蜜里调油,哪怕其中一方撤资退出,天机生物靠着这个联盟生态,也足以自己用腿走路,不至于伤筋动骨。从长远的战略上看,他帮你解决了最大的后顾之忧。”
高途有些怔住了,他没想到沈文琅会对盛少游给出如此之高,又这么一针见血的评价。
这真的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
“怎么了?”沈文琅挑眉,“难道在你心里,我一向是个小肚鸡肠、公私不分的人?”
高途缓缓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看。”
沈文琅笑了笑,随即神色又转为一种罕见的郑重。“高途,你人聪敏,又有决断,这些都没问题。但有一点……”他斟酌着词语,“你想听我说吗?不想听,我立刻闭嘴。”
高途被他这罕见的犹豫逗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沈文琅竟然还有这么不嘴快的时候?”
“我这不是正在努力‘改邪归正’么。”沈文琅也笑了笑。
高途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说。”
“你会不会……有时候太真诚了?”沈文琅看着高途眼中浮现的诧异和不解,知道这个说法有些抽象,他沉吟片刻,换了一个更具体的问法,“我换个方式问——如果有人在你面前表现得特别真诚,结果你比他还真诚,最后你发现这人是个骗子,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
高途垂下眼眸,认真地思考了几秒,他抬起头,带着点自嘲的笑意,“还能怎么办?给我自己鼓掌啊。”
这下轮到沈文琅愣住了,“为什么?”
高途伸出一只手,仿佛在陈述一个商业公式,“就商业模式来说,我的真诚是沉没成本,而他的欺骗,是恶性负债。你不觉得,等他需要为这笔负债结算时,那个价格,会高到他无法承受吗?”
沈文琅怔怔地看着高途,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眼底的担忧渐渐被惊叹和释然取代。
最终,他朝着高途,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声音里带着真正的敬佩,“高途,还得是你。你能这样想的话,那你真的无敌。”
当然,他也在心里补了一句,花咏,你大约离破产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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