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知道是说自己贪吃,角落里正吃饭的王子抬起头,呜咽了一声,似乎在抗议又似乎在证明。
高途低头,咬了一口,“很好吃。”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埋头吃饭,吃得很快,却并不粗鲁,只是仿佛需要用这温暖的食物,来填补身体里某种巨大的空虚。
郑与山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偶尔给他夹点菜,间或说上关于某道菜的一点轶事。
大部分时间,餐厅里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虫鸣。
这种安静并不尴尬,反而像一层柔软的毯子,将高途包裹其中。
他不需要强打精神应付对话,不需要揣测对方言语背后的深意,只需要专注于眼前的食物,感受胃部逐渐被温暖填满的踏实感。
吃完饭,高途下意识要收拾碗筷,却被郑与山拦住。
“放着吧,明天钟点工会来处理。”他指了指客厅,“去沙发上瘫着,或者让王子带你到湖边溜达一圈,它憋一晚上了。”
果然,王子已经叼来了牵引绳,眼巴巴地望着高途。
高途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又看了看一脸“你随意”的郑与山,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牵引绳。
月光洒在湖面上,碎银一般。
高途被王子拖着,沿着湖岸慢慢走。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夜风清凉,吹散了高途心头最后一丝躁郁。他回头,能看到亮着温暖灯光的房子,和窗口那个隐约的、正在悠闲喝着什么的身影。
王子是越走越来劲的,高途也管不住它,直到时间差不多,郑与山喊它的名字,让回家,它才妥协,不继续让高途往前溜。
只是,一回身,它立马就拖着一边的腿,装瘸地慢慢往回蹭。
高途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回去,郑与山给高途找好睡衣,安排了客房,高途忽然开口,“你……不问我吗?”
郑与山抬起眼,目光平静,“问你什么?问你怎么那么傻,还是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高途,答案不在我这里,在你心里。我问了,除了让你再把那些痛苦复盘一遍,有什么用?”
高途哑然。
“我不是你的法官,也不是你的导师。我是你的朋友,高途。或者,我是你的追求者。所以,我不是来听你忏悔或者向你索要解决方案的。我是来陪你,等着你自己,从那个泥潭里爬出来。”
“我……”高途张了张嘴,却发现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郑与山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高途像是放弃了某种抵抗,肩膀垮塌下来,声音带着一种被碾碎后的疲惫,“我只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原来,也是很爱自己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恨谁……”
恨沈文琅的暴躁和迟钝?
或者恨花咏的优秀和挑衅?
还是恨自己的愚蠢和执迷?
郑与山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不需要恨谁,高途。恨太耗费心力了,你现在的能量,应该用来重建自己。”
他拉着高途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语气变得异常清晰和冷静,像在拆解一个复杂的商业案例。
“首先,我们把‘沈文琅’和‘HS’从你的情感体系里剥离出来,暂时只看作一个你服务了多年的雇主,一个商业实体。你付出了劳动,获得了报酬和一些资源,这在商业逻辑上是公平的,你不欠他,他也不欠你。认同这一点吗?”
高途怔怔地听着,点了点头。
“好。”郑与山继续,“那么,你现在的痛苦,根源不在于‘失去了一份工作’,而在于你在这段商业关系里,投入了远超工作范畴的情感期待——你渴望被看见,被认可,被珍视,甚至被爱。你把他当成了你漂泊人生的救命稻草和情感锚点。问题是,”郑与山停了停,目光锐利,“你把锚,抛在了一艘……从不为你停留的船上。”
高途浑身一震,眼里闪出一丝恍然。
“锚点错了,高途。”郑与山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价值,你的安全感,不应该系于任何外物或外人。它应该来自你自身——你的能力,你的判断,你的选择,以及你承担选择后果的勇气。”
郑与山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广阔的湖面,“你看那片湖,每一滴水都是独立的,它们汇聚在一起,托起船只,映照天空,但它们自身的价值,不因船只的来去,天空的阴晴而改变。你高途,就是那些水,曾经错误地以为自己的价值在于托起了沈文琅那艘大船。现在船开走了,你依然是你,但是,你还是拥有汇聚成海托起大船的能力。”
高途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夜光下粼粼的湖面,仿佛映照进他的心间,激起了一丝微澜。
“觉得空,是吗?”郑与山没有回头,仿佛能洞察他的一切感受,“因为那个你依赖了多年的外部锚点突然消失了。现在,你需要做的,不是急着去寻找下一个锚点——比如我,”他转过身,目光坦诚得近乎残酷,“而是学会,在你自己的内心深处,打下那根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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