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重德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赖以维系信念的武士道精神,在这种超越时代的精准打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在东京的家人……”他终于嘶哑地开口,这是他最深的恐惧和软肋。投降,意味着家族蒙羞,亲人很可能遭到军部残酷的清算。
“我保证不了他们在日本的安全。”宋兴华的回答冷酷而现实,“但我可以给你们报仇的机会。待到我率同盟军反攻本土之时,允许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而且,你们投诚之后,并非没有机会联系旧部同僚,可以尝试让他们暗中保护你们的家人。作为回报,未来反攻本土时,他们也将得到优待。聪明人,都知道两边下注的道理。你可以尝试说动他们。”宋兴华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与战略考量,“记住,投诚的人越多,牵扯进来的家庭就越多,东京大本营那边就越难下手,法不责众!另外,如果你们投诚后能够立下功劳,我会根据你们的贡献,为你们争取减刑,甚至更好的待遇,譬如……允许你们在根据地重新组建家庭,诞下子嗣,延续血脉。”
重新组建家庭,延续血脉!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黑田重德心中许多摇摆不定的顾虑。战死不仅毫无价值,还可能断子绝孙;而投降,虽然背负骂名,却可能保住性命,甚至有机会保留血脉,将来还能亲手复仇……
“你们商议一下。”宋兴华下达了最后通牒,“记住,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会进行第二轮炮击。炮击结束,告诉我结果。”
“咔哒。”电话被挂断的忙音传来,黑田重德却依然僵硬地握着话筒,仿佛那是一件烫手的烙铁。
他缓缓放下话筒,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悲戚与茫然,他看着身旁的桑原四郎、安达二十三、清水规矩等人,嗓音干涩:“诸君……都听见了吧?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桑原四郎第一个开口,他眼神复杂,但语气却带着一种决断:“黑田君,宋兴华已经在刚才的通话中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用毫无价值的死亡,换取家人……或许能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帝国高层是什么德性,你我心知肚明,我们的家人未来会遭遇什么,难以预料。二是……我们活着,同时努力争取,让家人也能活着!我们活着,至少可以保证血脉不断绝!”他深吸一口气,加重了语气,“我桑原,可以为了帝国战死,但绝对不能接受……如此毫无意义、如同蝼蚁般被碾死的结局!”
安达二十三接口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从上午开始,我们组织了四次大队级冲锋突围,结果如何?诸君都看到了。八路军的火力……太强大了!他们仅仅依靠重机枪和迫击炮,就将帝国的勇士成片地消灭在冲锋的路上,我们甚至连靠近他们都做不到!这个宋兴华,完全不同于我们以往遇到的任何中国军队指挥官,他麾下不仅拥有超乎想象的重炮部队、装甲部队,甚至还有航空兵!即便我们侥幸突围出去,以他们展现出的机动能力和追击决心,我们也只会被衔尾追杀,直至全军覆没!”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诸君,投降……越早,投诚的人越多,我们的价值也就越大!宋兴华所说的反攻本土,以他展现出的实力和潜力,未必……做不到。”
清水规矩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他沉重的叹息和闪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倾向。
基调基本确定,倾向于投诚。但如此重大的决定,绝非几个师团长就能完全拍板。日军内部“下克上”的传统犹在,必须争取更多中层军官的支持,至少是默认。黑田重德立刻下令,召集各师团的参谋长、主要联队长以及一些关键的心腹军官,迅速到指挥部集合。
很快,原本还算宽敞的指挥部变得拥挤起来。当黑田重德将投诚的提议抛出后,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赞同、反对、犹豫、愤怒……各种情绪激烈碰撞。几名深受军国主义思想荼毒、被天皇神话洗脑的年轻联队长和参谋情绪激动,大声斥责投降派是“国贼”、“懦夫”,甚至有人当场拔出了指挥刀,场面一度濒临失控。
就在争吵最激烈的时候,半个小时到了。
城外,宋兴华通过全景地图冷静地观察着大同城内的骚动。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拿起通往炮群的电话,冰冷地下令:“目标,编号7弹药库,编号3、5军需仓库,原地下指挥所上方覆盖层。155榴弹炮营,122榴弹炮营,一轮齐射,放!”
更加沉闷和巨大的炮声响起!这一次的爆炸,远比之前摧毁火炮阵地时更加猛烈和恐怖!
尤其是编号7的大型弹药库被直接命中,引发了惊天动地的大殉爆!一团巨大的、混杂着黑红两色的火球腾空而起,仿佛一朵死亡的蘑菇云,瞬间吞噬了周边的一切!地面剧烈颤抖,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墙壁,向四周迅猛扩散,将附近的建筑物如同纸糊般推平!紧接着,是连绵不绝、如同爆豆般的次级爆炸声,那是储存的各类弹药被依次引燃殉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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