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故意”转化为“失手”,原因归结于“落水后遗症”,合情合理。同时再次强调“甘愿受罚”,姿态放得极低。
“母亲若不信,可传郎中验看,女儿是否寒气未消,体虚力弱。”她甚至提出了“人证”,增加可信度。
柳玉茹眉头微蹙。验看?为了这点小事惊动郎中,传出去岂不坐实她苛待庶女,连落水后都不给请医问药?她经营多年的“贤良”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挽月观察着柳玉茹的神色,知道她已心生顾忌,便再加一把火,抛出了最重要的筹码——父亲苏文渊。
她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绝望般的哭腔,却又刻意控制在能让厅外偶尔经过的仆役隐约听到的音量:
“母亲!女儿自知身份卑微,生母亦不得父亲欢心。但父亲身为礼部侍郎,最重官声清誉,常教导子女需谨守孝道、和睦友爱。女儿虽愚钝,亦不敢忘却父亲教诲。今日若因女儿照顾病母、体虚失手之事,闹得家宅不宁,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损了父亲清名,女儿……女儿万死难赎其罪啊!”
她句句不离“父亲”,不离“官声清誉”,不离“孝道”。字字戳在柳玉茹的软肋上。
柳玉茹可以不在意她一个庶女的死活,但不能不在意丈夫苏文渊的官声和态度。苏文渊极度爱惜羽毛,若后院不宁、苛待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对他仕途极为不利。届时,苏文渊追查起来,她这个主母也难逃干系。
果然,柳玉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死死地盯着跪在下方,看似柔弱无助,实则言辞犀利的苏挽月。这个贱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句句都在理上,让她想重罚都找不到由头,反而被她拿捏住了要害!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苏玉蓉不甘的抽泣声。几个妈妈丫鬟更是大气不敢出。
良久,柳玉茹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
“女儿不敢!”苏挽月立刻伏低身子。
“罢了。”柳玉茹挥了挥手,仿佛厌倦了一般,“你既有孝心,便回去好生照料赵姨娘吧。至于烫伤丫鬟之事,念你初犯,又乃无心之失,便罚你半月月例,以儆效尤。下去吧。”
半月月例?那本就少得可怜、还时常被克扣的月例?苏挽月心中冷笑,这惩罚不痛不痒,但也算柳氏找了个台阶下。
“谢母亲宽宥!女儿告退。”苏挽月再次磕头,声音充满了“感激”,然后才在小芸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低着头,步履“虚弱”地退出了花厅。
直到走出锦瑟院很远,回到那熟悉的安全距离,小芸才拍着胸口,后怕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厉害了!奴婢都快吓死了!”
苏挽月直起身,脸上的怯懦和泪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静。
“厉害么?”她淡淡开口,“不过是借力打力,狐假虎威罢了。”
借的是“孝道”和“父威”的力,打的是柳氏“贤名”和“父权”的七寸。
这一次,她赌赢了。暂时震慑住了柳氏,也让苏玉蓉的算计落空。
但她也彻底引起了柳氏的警惕和更深的敌意。
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她抬头,望向高墙外那一方狭小的天空,眼神锐利。
无妨。
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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