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依旧昏迷不醒,高烧时退时起,嘴里偶尔会含糊地吐出几个听不清的词,急得赵老蔫和守在一旁的石头团团转。山寨的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了铁柱肩上。这个以往只管冲锋陷阵的猛将,如今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脑子里那根弦绷得比拉满的弓还紧。
压力之下,人反而被逼出了潜能。铁柱知道自己脑子不如杨帆和王老蔫活络,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认准了排长定下的路子,就一门心思往下走,而且格外听得进王老蔫的建言。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排长病倒前布下的那个“迷魂阵”,给扎扎实实地做瓷实了。
“老蔫叔,”铁柱把王老蔫拉到沙盘前,指着那条通往野狼峪的“假撤离路线”,“排长让咱们把鬼子往这儿引,咱们就得让他们信以为真!光靠之前散播出去的消息还不够,得再给他们加点‘料’!”
王老蔫嘶哑着嗓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铁柱兄弟说得对。鬼子那个特务,不是喜欢打听吗?咱们就再演场戏给他看。”
计策定下,立刻行动。第二天,那个化妆成货郎的日军特务,果然又在靠近山寨外围的一个屯子附近转悠,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这一次,他没费什么劲,就“撞见”了两个从山上下来的“队员”,正坐在村口大树下歇脚,唉声叹气地抱怨。
一个说:“……唉,排长这一病,可咋整?听说鬼子马上就要合围了!”
另一个接口,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神秘:“怕啥?不是定好计策了吗?主力从野狼峪那条密道撤,咱们这些断后的,就在南边驮道那边,依托以前挖的工事,跟鬼子硬顶几天,拖住他们!”
“说得轻巧,南边驮道那工事,好多都没完工呢,晚上还得偷偷摸摸去加固……”
“小声点!你怕特务听不见啊?”
两人说着,警惕地四下张望,然后急匆匆地起身“回山”了。
那“货郎”在不远处假装整理担子,把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心里乐开了花。这条情报太重要了!不仅确认了对方指挥官生病的消息,还摸清了对方的“真实”作战计划——主力北撤野狼峪,偏师在南边驮道阻击!他强压住激动,赶紧收拾担子,准备回去报信。
他当然不知道,这两个“队员”,是王老蔫亲自挑选、反复叮嘱过的老弟兄,那番对话,也是精心设计的剧本。南边驮道,根本不是什么阻击阵地,而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假情报顺利“泄露”出去的同时,真正的行动在夜幕掩护下紧锣密鼓地进行。
铁柱亲自带着一队绝对可靠的人马,携带着山寨库存近一半的土造地雷和缴获的鬼子地雷,秘密潜入野狼峪那条“假撤离路线”。他们没有在开阔地布雷,而是专挑那些看似是快速通过必然会选择的林间小径、狭窄垭口、以及涉水渡河的浅滩处,极其隐蔽地埋设。王铁锤甚至用上了他鼓捣出来的简易绊发、压发装置,力求给鬼子的先头部队一个“惊喜”。埋设完毕后,他们仔细消除了所有痕迹,连踩倒的草都小心扶起。
与此同时,在南边驮道方向,王老蔫坐镇指挥。他没有像假情报里说的那样大张旗鼓地加固工事,反而命令将驮道沿线一些明显、但作用不大的旧工事故意拆毁一部分,做出仓促放弃、又欲盖弥彰的假象。而真正的防御核心,则转移到了驮道两侧更高、更陡、林木更茂密的山脊线上。所有新开挖的射击位、交通壕、暗堡,全部选择在夜间施工,天亮前必须完成伪装,做到从山下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搬运土石的声音被压到最低,连咳嗽都得捂着嘴。
整个山寨,仿佛被分成了明暗两层。明面上,那条通往野狼峪的路线被“不经意”地标记得越来越清晰,仿佛真有大队人马要从此突围。暗地里,真正的獠牙,却悄无声息地在南边驮道的侧翼山脊上悄然成型。
铁柱每天都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两个方向之间巡查。看着野狼峪那边布设精巧的死亡陷阱,再看看南边山脊上那隐藏在郁郁葱葱林木下的杀机,他心头那份因为杨帆病倒而产生的慌乱,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底气所取代。排长布的局,他铁柱,一定给它守好了,做扎实了!
就在这种外松内紧、迷雾重重的氛围中,又过了两天。这天晌午,天色阴沉,山寨了望哨上负责观察的队员,正揉着发涩的眼睛,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不同于风声和鸟鸣的嗡嗡声从极高极远的天空传来。
他猛地抬起头,用手搭起凉棚,极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云层缝隙之中,一个黑灰色的小点,正慢悠悠地沿着山峦的走向移动,身后拖着一条细细的白线。
“飞……飞机!鬼子的侦察机!”了望哨的声音带着惊惶,连滚带爬地下来报信。
消息传到临时指挥所,铁柱和王老蔫对视一眼,脸色都凝重起来。
鬼子连飞机都出动了!这意味着,他们对这次围剿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那张正在收紧的大网,比预想的还要严密和致命。
山寨上空的空气,仿佛因为那架遥远侦察机的出现,而骤然变得更加粘稠和窒息。迷雾之外,敌人冰冷的眼睛,已经从空中,盯上了这片看似平静的山林。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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