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四年冬，西北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张掖口岸的城墙，却吹不散市集里的热闹烟火。自景和初年朝廷开放西域通商以来，短短十余年，西北的通商口岸已从最初的张掖一处，增至张掖、敦煌、酒泉、武威、哈密五处，如同五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丝绸之路上，串联起中原与西域的贸易往来与文化交融。萧玦与苏清鸢踏着深冬的积雪，再次来到这片见证了“共赢”奇迹的土地，想亲眼看看这日益繁盛的通商景象。
马车驶近张掖口岸时，远远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声响——驼铃的叮当声、商人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执声、孩子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寒风的呼啸，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机。车窗外，成群的骆驼队正缓缓驶入口岸，骆驼背上堆满了沉甸甸的货箱，蒙着厚厚的毡布，只隐约能看到里面丝绸的光泽与瓷器的轮廓；另一边，满载着西域香料、珠宝和良马的车队正驶出，车轮碾过积雪，留下深深的辙痕，朝着中原的方向远去。
“没想到寒冬腊月，口岸依旧这么热闹。”苏清鸢掀开车帘，望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景象，眼中满是笑意。车外的寒风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息——既有丝绸的柔香、瓷器的釉香，又有西域香料的浓郁、马匹的腥膻，还有烤饼的麦香，种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成为西北口岸独有的味道。
萧玦笑着点头：“贸易不分四季，只要有需求，往来就不会停歇。你看，这些商人冒着严寒奔波，图的就是互通有无，各取所需。”
两人吩咐随从在城外等候，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衣裳——萧玦穿了件深蓝色的棉袍，头戴毡帽；苏清鸢则着一身素色棉袄，用头巾裹住大半脸颊，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这样的装扮，混在往来的商人和百姓中，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走进口岸市集，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目不暇接。道路两旁，商铺与帐篷一字排开，绵延数里。大靖商人的丝绸铺里，挂满了各色绫罗绸缎，蜀锦的华丽、苏绣的雅致、云锦的繁复，尤其是那些绣着西域卷草纹、葡萄纹的定制款丝绸，色彩艳丽，纹样别致，格外引人注目；瓷器店里，青花、粉彩、白瓷等各式器皿整齐摆放，从日常使用的碗碟，到供人收藏的花瓶，应有尽有，不少西域商人正围着店员，用生硬的中原话询问价格；还有茶叶铺、药材铺、铁器铺，每一家都挤满了顾客，生意红火。
另一边，西域商人的帐篷也别具风情。帐篷外用彩色的毡布装饰，上面绣着西域特有的宗教符号与植物纹样。帐篷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香料——乳香、没药、沉香、安息香，香气浓郁，弥漫在空气中；角落里堆放着璀璨的宝石、圆润的珍珠、温润的玛瑙，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帐篷外，几匹神骏的西域良马正昂首嘶鸣，毛色光亮，四肢矫健，引得不少中原商人驻足打量。
买卖双方的交流格外有趣。大多数西域商人只会说简单的中原话，大靖商人也不懂西域诸国的语言，彼此交流全靠手势、眼神，再夹杂着几个关键词。一位大靖商人想用丝绸换西域的香料，便指着丝绸，又指了指香料，伸出两根手指，示意“两匹丝绸换一箱香料”；西域商人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两人便这样比划着讨价还价，脸上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因语言不通而产生隔阂。
“你看，语言不通也挡不住贸易往来。”苏清鸢笑着对萧玦说，“只要双方都有诚意，都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能达成交易。”
萧玦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丝绸铺前。铺主是位来自江南的商人，正拿着一匹绣着西域花纹的云锦，与一位高鼻梁、深眼窝的西域商人交涉。这匹云锦底色为深红色，上面绣着金色的波斯卷草纹，还有几颗饱满的葡萄，正是西域商人喜爱的样式。
“这位客官，你看看这花纹，是按你们西域客商的要求专门绣的，色彩鲜亮，做工精细，在你们那边肯定好卖！”江南商人笑着说道，将云锦展开，让西域商人仔细查看。
西域商人用手抚摸着云锦光滑的质地，眼中满是喜爱，又拿起身边一箱香料，打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立刻散发出来。他指着香料，又指了指云锦，用生硬的中原话说：“香料……上等……换……”
江南商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头：“没问题！你这香料品质上乘，运到京城能卖翻倍的价钱，咱们这是双赢！”
西域商人虽然听不懂“双赢”二字，但从江南商人的表情和语气中感受到了诚意，连连点头，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人当即达成交易，江南商人让人将云锦打包好，西域商人则指挥随从将香料搬到江南商人的铺子里，整个过程顺畅而愉快。
萧玦与苏清鸢站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慰。当年他带着萧承泽来考察时，便说过“贸易的本质是共赢”，如今看来，这句话早已化作现实。大靖的丝绸、瓷器、茶叶满足了西域诸国的需求，西域的香料、良马、宝石也丰富了中原的市场，双方各取所需，皆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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