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堤后小路上,那支来抄后颈的敌骑正缓缓退去,退得端正,却无声。贾诩眯起眼:“曹营的‘幽针’断了,但针孔还在。有人在看我们。”
“让他看。”吕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至堑边,盔缨在风中微动。吕布看着那条远去的灰线,指背轻轻摩过戟柄上的一缕青丝——昨夜他把三色丝在戟柄上打了一个结。结仍在。“让他看见:我们想杀可以杀,想放可以放。让他回去复命——‘此人惑人心,不贪人头’。这七个字,够他们帐上再乱一次。”
陈宫走近,抬眼看天,“风向要转。若再战,烟要往我们这边走。”
“今日不再战。”吕布道,“放他们回去吵。我们趁风换阵。”
——
午后,风陡然在营顶换了个方向。麻索嗡嗡的音抬高了半分,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把整支军队从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把守前沿的鼓手换了新皮面,鼓声略紧。工棚里,工卒在梁木上打结,结法比上午又仔细了一层。曲义把盾皮再抹了一遍油,油光在光里滑成一条细线。张辽拆开腕上裹布,露出一道被槊擦出的青痕,淡淡道:“未伤筋。”魏延把那颗铁齿藏进怀里,像藏一个胜仗的玩笑。
沮授独自立在撤空的营中央,脚尖轻点那口旧井。井里水已被庞虞引去,又慢慢渗回一汪。井沿边的“闸”字木牌半被泥糊住,剩下一个“木”字露在外头。他忽然笑了笑:**木成闸,是人心去做的事。**方才那一线“绝境”,其实只是一道薄薄的泥光;绝的是心,生的也是心。
“元舅。”贾诩走来,眸中有冷有暖,“你今日稳。‘惑将’之策立成,‘取心’之术见效。此战不记斩首,记两字——羞与疑。”
沮授垂目:“羞人,不在辱;疑人,不在骗。羞在让他看见自己,疑在让他看不见别人。”他顿了顿,抬眼望向吕布的背影,“主公要的,就是这两件。”
“嗯。”贾诩笑意淡薄,“再多一件——活。”
——
傍晚时分,探马报回:郭昌伤退,袁营将台上争声未歇;有人劝“追”,有人言“有诈”,审配怒斥郭昌“失机贻误”,郭图反击“前营本诈”,二人几乎当庭拔剑。更有传言:某“青点”传令手失踪,仓官自查,疑“内线”潜伏。军中传檄,夜禁更严。
牙帐里,吕布将这几条细细看完,笑了一下。他笑得不大,却像把黑布上一个看不见的结又往里绞紧了一分。他把纸推给陈宫与沮授,再推给贾诩:“好。今日之‘惑’,够了。明日之‘机’——”
“觅生,不在险外,在险中。”陈宫抢着落句,“绝处逢生,是要自己给自己开门。”
“门在何处?”张辽问。
吕布抬手,指向舆图上栈道与堤身之间的白线:“在此——‘栈下舟棚’。明日风若仍西北,我们就把舟棚掀一线,放一只‘木蛇’下水,让它去对面营根咬一口。不是为伤,是为吓。吓他们一次,疑心再加半分;我们借风换位,再掩一次空营。连用两空,空空相生,他们就不知哪回是真。等到他们自己把‘真’与‘假’互相打起来,我们再收。”
“收什么?”魏延问。
“收一个**‘生’**。”吕布看他,“收你我的活路,收他们的死理。”
魏延咧嘴:“听懂了。”
吕布又把戟柄上的三缕丝看了一眼,忽然伸指将青丝轻轻一拨。青丝“嘣”的一声,极细。灯焰在这一声里跳了一跳,象是对将来的某一处风声表示赞同。
“剑不疑,疑不剑。”陈宫忽然笑,“主公还记得。”
“记得。”吕布也笑,“但我更记得另一句——疑,要让他们多一点。”
帐门外铜铃叮的一声。风从营上掠过,掀起撤空营内一角帐帘。帘影里,草人半露,像一个刚从梦里醒来又故意闭上眼的人。汴水在远处走,水面亮成细细一条。有人在对岸营根眯着眼,像要把这条细光看成一条蛇,又像要把蛇看成一条绳。
夜的第一声更响起来。阵里的脚步声往远处收,又从远处铺回来。今日的“空”已经收住,明日的“生”正在风向里酝酿。没人说话,都在听麻索的嗡鸣——那声音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从今天拉到明天,从惑人的空里拉到活命的生里。
——
夜半,庞虞独立在堤外。他把竹哨放在唇边,吹了一记极轻的长音。水面应他,涟漪一圈一圈散开。涟漪里,他看见自己手背上那道被锁割开的旧痕,又看见井沿边被泥糊住的一半“闸”。他低声自语:“井可通河,心可通命。”说完,他把那块写着“闸”的木牌翻了个面,背面什么也没有——空白,恰好能写一笔“生”。
他没有写,收起木牌,朝营里走去。身后汴水拍岸,像一个人用手背轻轻拍着另一个人的肩,说:去吧。
——
第二日黎明前,浓雾自西北拥来,像从河里长出的灰色兽皮。栈道在雾里若隐若现,麻索的嗡嗡声被雾吞了半截。军鼓未起,鸟在芦苇里先叫了一声,旋即止住,好像被谁轻轻捂住了喉咙。吕布披甲出帐,戟锋在雾中藏了形。他看见对岸营根有一线黑影在移动,像一根针在白布上刺了个眼。
“开始吧。”他说。
没有人回答,只有水在远处应了一声,轻得像风把一片极薄的叶吹动。空营的帘再次被风掀了一指宽,指缝里藏着今天的生机,藏着对岸心头的疑。生与疑,在雾里碰了碰,像两个人在桥上擦肩,各自带着另一人的气息,走向各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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