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喝了几杯酒,这时的杜慎卿已经有点上头了,突然他长叹一口气说:“苇兄!从古到今,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季苇萧说:“要说感情,不就是男女之情嘛,可您刚才还说对女人不感兴趣。”杜慎卿笑着说:“长兄,感情难道只有男女之情?朋友之间的情谊,比男女之情更珍贵!你看看鄂君绣被的典故就知道了。在我看来,千古以来,只有汉哀帝想把皇位禅让给董贤,这才是感情的正道,就算尧舜之间的禅让,也不过如此。可惜没人能懂!”
季苇萧问:“那先生这辈子遇到过知心人吗?”杜慎卿感慨说:“要是天下真有这样一个人,能和我同生共死,我也就不会这么多愁善感了!只可惜我缘分太浅,没遇到知己,所以只能对着月亮伤心,迎着风流泪了!”季苇萧说:“要找这样的人,或许在戏班里能找到。”杜慎卿摇摇头说:“苇兄,你这话太外行了。要是在戏班里找,就跟想在青楼里找专情的女子一样,大错特错!真正的知己,要在心心相印间相遇,在外表之外互相懂得,这才是天下一等一的人!”
说着,杜慎卿又拍着膝盖叹气说:“可惜天下终究没有这样的人,老天就这么忍心辜负我这满怀愁绪和一身侠骨吗!”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下来了。季苇萧心想:“他都入迷了,我得逗逗他。”于是就说:“先生,您也别说天下有没有这种了人,我之前遇到个年轻人,他不是戏子,也不是我们这类人,而是个道士。这人生得潇洒帅气,是真正的男性之美,一点也不像女人。我最讨厌有人夸男人,动不动就说他像女人,这太可笑了!要是喜欢女人,直接去看女人不就行了?天下本来就有一种独特的男性美,只是很多人不懂罢了!”
杜慎卿一拍桌子说:“你这句话可算说到我心坎里了!快说说这人什么样?”季苇萧接着说:“他这么出众,好多人都想结识他,可他轻易不与人亲近,但又特别欣赏有才华的人。我年纪大了些,只能在他面前自惭形秽了,所以不敢奢望和他交往。长兄,不如你去见见他,说不定你们两人能合得来。”杜慎卿急切地问:“你什么时候带他来?”季苇萧卖关子说:“我要是能叫来,就不稀奇了,得您亲自去拜访他。”
杜慎卿又问:“那他住在哪儿?”季苇萧说:“他住在神乐观。”“那他姓什么?”杜慎卿追问道。季苇萧神秘兮兮地说道:“现在还不能说他的名字,万一传出去,他在躲起来,您就见不着了。这样吧,我把他名字写下来包好,外面封上,交给您。等您到了神乐观门口,再拆开看,就按名字去找,准能找到。”杜慎卿笑道:“行,就这么办。”
这时,季苇萧走进房间关上门,写了好一会儿,把纸包封得严严实实,封面上还随手写了“敕令”两个字,最后拿出来递给杜慎卿,还说:“我先告辞了,等明天您见着这位妙人,我再来道贺!”说完就走了。
送走季苇萧后,杜慎卿就吩咐仆人:“你明天一早去告诉沈大脚,明天我没空去花牌楼看那家姑娘了,得后天才能去。另外,明天早上叫轿夫准备好,我要去神乐观拜访朋友。”交代完这些后,当晚倒也没再出什么事。
第二天一大早,杜慎卿起床后,就开始洗脸、擦肥皂,还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还在身上熏了香,又把季苇萧给的纸包揣进袖子里,然后才坐上轿子直奔神乐观。到了神乐观后,他就让轿子停在门口,自己走着进山门去了,然后就赶紧掏出纸包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到北廊尽头的桂花道院,找从扬州新来的道友来霞士就行。”
杜慎卿就让轿夫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是七拐八绕地往里面走。走着走着,就听到前面斗姆阁方向传来一阵鼓乐声。阁门大敞着,里面是三间宽敞的大厅。中间坐着个看守皇陵的太监,穿着华丽的蟒袍;左边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唱生角、旦角的戏子;右边板凳上坐着七八个年轻小道士,正热热闹闹地吹拉弹唱、寻欢作乐。
看到这幅景象,杜慎卿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来霞士也在这儿?”接着他就把小道士挨个打量了一遍,没发现有特别出众的;又转头看看那些戏子,发现他们也都很普通。他暗自琢磨:“来霞士既然是个爱惜自己的人,肯定不会跟这群人混在一起,我还是去桂花道院问问吧。”
到了桂花道院,杜慎卿就敲开门,跟着道人在楼下坐下,说道:“我是来拜访扬州新来的来老爷的。”道人说:“来爷在楼上呢,您先坐会儿,我去叫他下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楼上下来一个胖道士,他头戴道冠,身穿沉香色长衫,还有一张油光发亮的黑脸,有两道浓眉,大鼻子,满脸的胡须,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
胖道士下来后又是作揖又是请坐,客气地问:“请问老爷贵姓?是哪里人?”杜慎卿答道:“我是天长人,姓杜。”胖道士一听,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点头哈腰地说:“我们道观做买卖,用的就是天长杜府的本钱,原来就是老爷府上啊!”杜慎卿应了声“是”。胖道士就更加热情了,连说:“小道不知道是老爷来了,本该先去拜望的,怎么反倒劳烦老爷亲自过来!”说着,就急忙让道人去泡新茶,又端出果盘来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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