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座特别气派的大宅院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以前大官的府邸。随后他们就把名帖交给看门的,看门的说:“请几位客人在客厅稍坐。”匡超人抬头一看,就看见客厅正中间挂着皇上御笔题写的匾额,写着“中朝柱石”四个大字,两边摆着楠木椅子,四人就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胡三公子就出来了,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穿酱色绸缎长衫,脚蹬粉底黑靴,留着三绺胡须,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胡三公子对几人特别客气,赶忙过来和大家一一作揖。众人也向他祝寿,他连忙推辞,又谢过大家,这才请大家入座。金东崖坐首位,严致中坐第二位,匡超人坐第三位,景兰江是本地人,就和胡三公子坐在主位。金东崖先感谢了胡三公子前几天的招待,然后胡三公子就问严致中:“听闻您一直在京城混,什么时候回来的?”严致中说:“前几天刚到。我一直住在京城亲戚国子监司业周老先生家,平时总和通政使范大人在一起。现在范大人请假回乡扫墓,就约我一起走,我就顺路回家看看。”胡三公子又问:“请问范大人住在哪里?”严致中说:“他住在船上,现在还没进城,过几天就走。我因为前几天进城遇到雪斋先生,听说三哥今天过生日,就特意前来祝寿,也好跟大家叙叙旧。”胡三公子又转头问匡超人:“请问匡先生什么时候到的省城?老家是哪儿的?现在住在哪儿?”这时景兰江却抢着替匡超人回答:“匡先生老家是乐清的,来省城没多久,和我同船来的,现在住在文瀚楼,帮人批改考试卷子。”胡三公子连忙说:“久仰久仰!”几人正说话间,仆人就端上了茶,大家喝了几口。
等喝完茶,胡三公子就起身邀请大家到书房坐坐。四人进了书房,就看见主位上已经坐着两个人,他们戴着方巾,留着白胡子,看起来派头十足。看见他们进来,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严致中认得这两人,赶忙上前说:“卫先生、随先生也在这儿,咱们一起行个礼吧!”众人作完揖,胡三公子就请大家落座。那卫先生、随先生也不客气,又坐回了主位。这时仆人来通报说又有客人到了,胡三公子只好起身出去迎接。
众人在书房坐下后,景兰江就主动询问卫体善、随岑庵两位先生是哪里人。严贡生抢着替他们回答:“这位是建德的卫体善先生,是乡试举人;这位是石门的随岑庵先生,是老秀才。这两位先生在浙江做了二十年的考试文章选编工作,选编的文章,在全国各地都有读书人学习。”景兰江听了,赶忙恭敬地行礼,说了好些仰慕的话。但卫、随两位先生却根本没问其他人的姓名。
这时,随岑庵认出了金东崖,想起当年金东崖进京入国子监读书时两人见过面,便和他聊起来:“老金啊,咱们京城一别,又过去好几年了,你怎么回浙江老家了?是任期满了等着授官职,准备升官发财啦?”金东崖说:“不是的,最近到六部里谋求官职的人太杂太乱了;再加上以前的刑部官员王惠出去做官后,投靠了宁王,后来朝廷又查办了太监刘某某,还经常到六部里彻查文书档案;我怕在那儿久了会惹上麻烦,就告假离开京城回老家了。”两人正说着,仆人就端上了面食,大家就先吃了起来。
等吃完东西,卫体善和随岑庵就坐着闲聊起考试文章选编的事儿。卫体善感叹说:“现在选编考试文章这行越来越不行了!”随岑庵也附和:“谁说不是呢。上一次科举考试,我们俩本应该选编一部好的范文集,好好整顿一下这风气。”卫体善撇撇嘴说:“上一科的考试文章根本不行!”听他们两人聊的文章选编的事,匡超人就忍不住凑上前问:“先生,上一科的优秀考卷到处都有刻印本,怎么会不行呢?”卫体善问:“这位兄弟贵姓?”景兰江在一旁介绍说:“这是乐清的匡先生。”卫体善解释道:“我说不行,是因为那些文章不符合写作的规矩和标准!”匡超人不解的问:“文章既然能中选,不就说明符合标准吗?难道除了中选的标准,还有别的规矩?”卫体善说:“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写文章是代替圣贤表达观点,有固定的格式和要求,可不像那些闲书,可以随便乱写。所以通过一篇文章,不光能看出作者以后有没有富贵命,还能看出国家运势是好是坏。洪武、永乐年间有那时候的写作规范,成化、弘治年间也有各自的标准,这些都是一脉相承,有核心要点的。比如主考官选出一榜考生,有的文章确实符合规范,有的纯粹是运气好。但必须得经过我们这些选编专家的批注推荐,这篇文章才能成为范文。要是这一科没有符合标准的文章,那就只能说这一科没有好文章!”随岑庵也说:“兄弟,所以我们不怕考不中,就怕考中了,写的文章拿不出手;不然就算侥幸中了,一辈子都觉得丢人!”接着,随岑庵又问卫体善:“最近马静选编的《三科程墨》,你看了吗?”卫体善不屑地说:“就是他把选编这行搞坏了!他整天在嘉兴蘧坦庵太守家混,尽聊些杂七杂八的学问。听说他看的闲书倒是不少,但对于写文章的规矩和方法,他一窍不通,就是瞎搞一通,好好的优秀考卷都被他批注得不成样子!所以我看见他编的书,就让家里的年轻人把他写的批注都涂掉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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