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掀开被子时带起一阵凉风，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哈！让我担心了一晚上，为了你我脸都被扇肿了！一顿早餐就想把我打发了？"她故意提高声调，踩着毛绒拖鞋趿拉到窗边。
“怎么回事？有人打你啦？”文妍霞问道。
“诶，没有，电话里说不清，出来说吧”陈情看着镜子里自己还有点红的脸说道。
窗外的梧桐树在晨风中沙沙作响，文妍霞回道："好了好了，记得多穿点，今天降温了。"
陈情握着手机贴在胸口，突然想起初中时文妍霞总在来她家蹭宵夜。那时她们挤在折叠床上分食关东煮，汤汁溅得到处都是，"等我十分钟！"她对着镜子胡乱扎起丸子头，发绳勾住了几缕新长出的碎发。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陈情被熟悉的面香勾回记忆。穿过蒸腾的热气，她看见角落卡座上，文妍霞正低头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重庆小面，旁边立着拉杆箱还有一个大背包。
"轰隆"一声，陈情重重坐下，攥住对方手腕："这些行李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她盯着好友无名指上还没摘下的红绳那是她们去年在寺庙求的姐妹结。
文妍霞被拽得轻呼一声，很快绽开招牌式的笑，睫毛上沾着的面汤雾气闪闪发亮："你别激动嘛！我申请了留校，准备考研呢。"她抽出纸巾擦掉陈情指节上的红油，"等我考上了，第一个请你吃上海外滩的法餐。"
陈情嗤笑一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凝住的红油："少拿法餐哄人，我看这二两小面就比米其林强。"她突然凑近，眼尾挑起狡黠的弧度，"不过非要跑回学校，该不会是怕见到某人吧？"
文妍霞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拜托！"她抓起纸巾盒砸过去，"在你眼皮子底下复习？前几天我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进家门，是谁非拉着我去看午夜场电影，结果害得我熬了三个通宵补进度？"碗里的面条被筷子搅得七零八落，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躲闪的目光。
陈情别过脸去，抓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里满是嫌弃："行行行，去去去，不留你了。"她随意挥了挥手，发梢扫过脸颊时带起一阵风，像是要把那些不舍都吹散。
文妍霞却突然凑了过来，指尖轻轻点了点陈情泛红的脸颊："等等，你还没说呢，刚才电话里支支吾吾的，你这脸怎么回事？〃
于是陈情把昨天上演的那一出醉酒的戏码告诉了文妍霞，文妍霞拉着陈情的手说道“我的好姐妹，这个情我记住了，不过…你对自己可真狠呐，你看，你的脸现在都还是红的。”说完又心疼的摸了摸陈情的脸蛋。
陈情浑身一抖，作势用衣袖蹭脸："鸡皮疙瘩掉满地了！"她眼疾手快拍开文妍霞的手，顺势抓起桌上的泡椒罐挡在两人中间，"我的说完了，你的呢？木河怎么找到你的？他送你回家的路上你们有没有说什么啊？"尾音带着上扬的弧度，目光却像把钩子，牢牢锁住对方不自然的神色。
于是文妍霞也把木河找到她后的事告诉了陈情，陈情问道“那你这次真的放下了吗？
文妍霞将凉透的面碗往旁边推了推，瓷碗与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她盯着远处雾气氤氲的灶台，看厨师手腕翻飞着撒葱花，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成蜿蜒的水痕。
"有些结解不开，总不能攥一辈子。"喉结轻轻滚动，目光却始终没敢落在陈情脸上，"考研复习那么忙，我想以后应该没空空再去想这些了。"
陈情突然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里满是探究："我就搞不懂你了。你跟田伟松谈了两三年，分手的时候跟没事人似的，转头就和木河在一起，当时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早就跟木河暗度陈仓。可现在，不过是和木河分个手，怎么就像被抽走半条魂似的？都这么多年了……"她用筷子敲了敲碗沿，清脆的声响在两人之间炸开，"到底木河有什么魔力，能让你这么放不下？"
文妍霞的筷子"当啷"一声滑进碗里，瓷碗震颤着漾起细微波纹。她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卡着块化不开的冰碴，那些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尽数吞回。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扑在玻璃上，映得她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我也说不清楚...和田伟松在一起时，没想过那么多。可木河..."尾音消散在蒸腾的面香里，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得眼眶泛起水光，"大概爱情就是道无解题，越想算清，越困在迷雾里打转。"
高铁车窗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文妍霞用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半道弧线，转瞬就被疾驰的气流抹成模糊的痕。远处的梯田掠过视野，陈情的话在耳畔反复回响，她扯了扯衣服的领口，布料摩擦的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口的钝痛。耳机里前奏响起时，她忽然咬住下唇，压低的哼唱混着铁轨震动："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泪珠砸在车票二维码上，晕开的字迹，洇成那年雪夜路灯下，他睫毛上凝结的霜。
手机屏幕冷光映着木河骤然收紧的下颌线，朋友圈新动态的定位显示"上海虹桥站"。那句"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刻意封存的记忆。
"诶？小霞回上海了？"小喘的声音从斜对面飘来。木河垂眸搅动咖啡，深褐色的旋涡里浮沉着肉桂粉，如同此刻翻涌的思绪。瓷勺撞在杯壁发出轻响，他按灭屏幕，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凉意："不清楚。"
小喘探着脖子，镜片后的眼睛里盛满八卦的光："不是吧？你们连个正式告别都没有？"咖啡杯重重磕在木桌上，溅出的褐色液体在木纹里蜿蜒成扭曲的线。
"少管闲事。"木河扯松领口的纽扣，冷气顺着敞开的衣领灌进去，却压不住心底腾起的躁意，"你有时间打听这些，不如多刷点题，要是今年还考不上公务员，你爹非得把你扫地出门不可。"
"打住打住！"小喘猛地按住额头，发梢被揉得支棱起来，"一提到考公我太阳穴就突突跳。每天背那些政策文件，比大学体测还折磨！"他瘫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我就想搞摄影，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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