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北。
胡茬，血丝眼，乱乱的头发，粗糙中冒了几颗痘的皮肤，泛黄的衬衫领子带着点污渍。
一眼看过去就是几个字：过的不好，情绪崩快边缘。
苏梨扫了一眼，心里大致明白为什么。
今早张明月过来找她吃早饭，说了遇见程俊北的时期，当然这件事在张明月那里就是一笔带过，不值一提。
一顿早饭，张明月着重夸了李美兰，还有李美兰的婚姻观。
“看见我这样你好受吗？”
苏梨淡定的拿过茶壶，给桌子上的筷子冲了冲，招手喊来服务员，不做回答的点了菜。
“五两米饭，谢谢。”
苏梨点了四菜一汤，两个人的米饭，目光终于落在程俊北的身上。
“请你吃个饭吧。”
程俊北崩溃的情绪并没有因为苏梨这一句话得到任何缓解，反而燃烧的更猛烈了。
“你看不起我？还是觉得我吃不起这一顿饭！”
苏梨轻笑。
“程俊北，这就是你和我，你和任何人都无法相处下去的原因，我单纯想请你吃饭，你总能分析出别的东西来。”
“以前，我觉得你能看懂报纸的深层含义，是个能耐人，分家前，我试过去拉扯你，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深度解读，总能读出我对不起你的信息。”
“没有人可以无止尽的去拉扯一个没有爱只有埋怨的人。”
程俊北根本听不进去苏梨说的任何大道理，他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别人。
这是他骨子里的劣根性，剔除不掉。
“别和我扯那些狗屁道理，你是我亲妈，你不帮我，你不配当我妈！”
苏梨对这样指责没有任何感觉：我本来就不是。
就算是，她也下的去手。
苏梨声色变得严肃了几分但依旧平静。
“程俊北，我是人，不是神，不需要无条件的爱你，就算你是我的儿子又如何，我尽力把你养你大，供你读书，你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工作的人，分家很公平，几百块钱我说给就给你了，我问心无愧。”
”分家后，是你见从我这里刮不出一分钱后，自动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所有往来，是你薄情寡义，在当上主任后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是你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庭。”
“不要在这里装受害者，你现在也不是悔过，只是在我和明月的身上看见了对你更有利的未来，你后悔了。”
“但我告诉你，我和明月之所以有了更好的未来，正是因为没有你！”
掷地有声，清清楚楚，程俊北听见了，周围人也听见了。
那句正是因为没有你，环绕在程俊北的心头。
但他依旧不想承认自己的自私凉薄。
“我是你的亲儿子！”
最后的嘶吼着，程俊北再次大喊：“我是你亲儿子，看见我这样，你自己却过着好日子，你怎么过的下去！”
苏梨抬眼，此时的她和后世的她有几分重合，不需要歇斯底里，只是一个眼神。
“程俊北，我不需要你来承认我当母亲的意义，我还有四个儿子，每一个都很孝顺，都争着给我养老，你自己愿意当睁眼瞎，我管不着。”
“还有，我们之间血脉关系上永远都是母子，但情理上，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四个字，道尽了苏梨对程俊北的态度。
她从来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想拯救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
喜欢的，她愿意花几分心思，因为大家彼此带来欢乐。
“你好，上下饭菜。”
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来，苏梨礼貌道谢，服务员扫了一眼程俊北。
眼底鄙夷。
这儿子和亲妈差的也太远了。
听听人家老太太说的话，这个儿子就知道乱喊。
当下，对孩子的教育并不受重视，但孝顺却是很重要的。
一个成年结婚的男子指责一个母亲，这个母亲还没有做错任何事，程俊北毫无胜算。
苏梨端起饭碗，看向程俊北。
“要吃吗？”
“不需要！我还不差这一顿饭。”
程俊北走了，说不上是落荒而逃，还是苏梨彻底斩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程家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了。
那个没有他才变更好的张明月也和他在无联系了。
程俊北心里说不清的不甘心，在苏梨三言两语下被晒在太阳下。
他也曾想过，若是他跪下低头求原谅，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可一想到苏梨那双眼睛，程俊北就知道不行。
老太太不会信的。
他从来没想改变自己，他只是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凭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有错？
程俊北回头看了一眼，苏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刚刚的一切对她犹如空气中的一粒尘埃，不起眼，不在乎。
他突然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老太太有着相似的冷血。
呵。
程俊北嘲讽一笑，转头离开。
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偏要——
“碰！”
程俊北被一双大手拽进胡同，一个麻袋从天而降，他被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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