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塔中心的空气像凝固的沥青。罗德曼站在罚球线，汗水顺着新剃的光头滴落在鞋尖。记分牌显示98平，第四节还剩12秒，他的两次罚球将决定比赛走向。
第一球出手的弧度太平，砸在篮筐前沿弹起。爵士球迷的嘘声像潮水般涌来，马龙在禁区咧开嘴露出白牙："准备好回家了吗，小丑？"
罗德曼接过裁判传来的第二球，指尖摩挲着皮革的纹路。他想起昨天训练时乔丹的话："他们会在你呼吸时制造噪音，但噪音只是噪音。"
呼气，屈膝，出手。球在空中旋转的瞬间，爵士替补席突然爆发出整齐的跺脚声——但球已经离开指尖，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99-98。
爵士队暂停。罗德曼走回替补席时，皮蓬把毛巾甩到他肩上："他们还有8秒。"
菲尔在战术板上画着防守路线："乔丹盯斯托克顿，斯科蒂防传球路线，丹尼斯——"马克笔停在马龙的头像上，"让他去不了他想去的地方。"
重新上场时，马龙的眼角在抽搐。斯托克顿发出边线球，爵士队跑起了经典的挡拆战术。当马龙在肘区接到球时，罗德曼已经提前卡住他的发力脚。
背身单打，一次撞击，两次撞击。罗德曼的右脚踝在哀嚎，但他记得康复师的话："疼痛只是神经邮件，不必每次都打开阅读。"
第三次撞击来时，罗德曼突然撤力。马龙失去平衡的瞬间，篮球暴露了0.1秒——足够罗德曼伸手切球。
混乱中球滚向边线，乔丹和斯托克顿同时扑去。裁判的哨声与终场铃同时响起，红灯亮起时，乔丹正把球牢牢抱在怀里。
更衣室里香槟四溅。罗德曼瘫在理疗床上，队医正在处理他渗血的右脚踝。"韧带二次撕裂，"医生摇头，"你明天得用拐杖了。"
乔丹推开更衣室门，手里拿着比赛用球："给你的。"
罗德曼接过球，发现皮面上有个清晰的指甲印——正是马龙最后试图抢球时留下的。"他指甲该剪了。"
淋浴时热水刺痛伤口，但罗德曼却在哼歌。皮蓬隔着水幕喊："你跑调了！"
"我从来没在调上。"罗德曼关掉水龙头，用毛巾裹着伤腿单脚跳出来。
回芝加哥的专机上，罗德曼翻看比赛数据表。他的统计栏只有4分，但篮板数定格在19个——其中11个是进攻篮板。乔丹递过来一杯威士忌："他们永远想不通，为什么抢不过一个瘸子。"
"因为瘸子没别的事可做。"罗德曼把酒浇在冰块上。
飞机降落时，芝加哥正下着冰雨。罗德曼拄着拐杖穿过停机坪，突然停下脚步。航站楼玻璃幕墙前，数百名球迷举着"91"的灯牌站在雨中等候。
有个坐轮椅的小孩被推过来，手里拿着张罗德曼倒地抢球的照片："医生说我再也不能打球了。"
罗德曼接过照片，用马克笔在背面签字："医生说我这辈子都该坐轮椅。"他忽然单脚跳下台阶，把比赛用球轻轻放进孩子怀里，"但他们懂个屁。"
回程车上，科尔翻看手机："马龙说那次切球是犯规。"
乔丹闭着眼假寐："马龙还说地球是平的。"
深夜的康复中心空无一人。罗德曼在水池里缓慢行走，水波荡漾的声音像掌声。墙上的电视正重播比赛最后时刻，解说员激动地喊着："这不是篮球，这是纯粹的本能！"
水中倒影忽然扭曲。罗德曼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在俄克拉荷马尘土飞扬的野球场，被大孩子推倒后爬起来抢球的那个下午。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手机亮起，是菲尔的短信："《道德经》第63章：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
罗德曼拨通电话："说人话，菲尔。"
"最伟大的胜利，"禅师的声音带着笑意，"藏在最微小的坚持里。"
挂掉电话，罗德曼发现拐杖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字——不知谁用钥匙刻着"疯子的物理学：质量×执着=冠军"。
窗外，芝加哥的灯火在雨水中晕开。罗德曼调整着护踝的绷带，疼痛依旧，但变成了熟悉的坐标，指引着下一个需要征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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