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刘学斌脑海。
"谢部长的反水，本来就是李县长安排的？"。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达康的政治手腕就太可怕了。
表面上与王国庆针锋相对，暗地里却早已在对方阵营埋下棋子...。
"请谢部长进来"，李达康合上文件夹。
"另外泡两杯茶进来”。
"好的，县长"。
刘学斌快步退出，关门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
透过即将闭合的门缝，他看见李达康已经起身走向会客区，还顺手理了理西装前襟。
这个细节让刘学斌确信，李达康早就在等这一刻。
"谢部长，县长请您进去"。
闻言，谢红艳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女强人，此刻竟像初入官场的菜鸟般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才踩着高跟鞋走向那扇象征着关安县最高权力的门。
谢红艳迈入李达康办公室的瞬间，高跟鞋在地毯上轻轻一陷。
她下意识地调整步伐，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宽敞明亮，陈设简洁，唯有墙上那幅"清正廉明"的书法格外醒目。
"谢部长，稀客啊"。
李达康转身面向谢红艳，声音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让谢红艳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位年轻的县长。
"县长好"。
谢红艳快走两步，双手握住李达康伸来的手。
触感干燥温暖，力道不轻不重，是标准的官场握手。
她注意到李达康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腕表是低调的国产牌子，表带已经有了些许磨损痕迹。
"坐"。
李达康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自己率先落座。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谢红艳心头一紧，李达康选择的是主位单人沙发，而非并排的长沙发，这意味着今天的谈话将保持明确的上下级关系。
刘学斌轻手轻脚地端来两杯茶，青瓷杯底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
谢红艳接过茶杯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抖，连忙用双手捧住。
"谢部长今天来，有什么指示？"。
李达康抿了口茶，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
谢红艳的茶杯悬在半空。
指示？
这个词用得巧妙又危险。
她迅速调整表情，露出得体的微笑："县长说笑了，我是来汇报近期宣传工作的"。
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帧精美的文件夹，双手递上："这是下周市电视台来我县采访的筹备方案，请您过目"。
李达康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翻开，而是随手放在茶几上。
他的目光在谢红艳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红艳感到一阵燥热。
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穿了最显气质的藏青色套装，甚至连香水都选了最保守的茉莉香型。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站在X光机前，所有精心准备的伪装都无所遁形。
"方案很好"。
简单翻看了几眼后，李达康终于开口，却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办公室里的挂钟秒针走动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谢红艳心上。
她原本准备的长篇汇报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茶杯里的热气渐渐消散。
谢红艳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精心打理的刘海黏在皮肤上，痒得难受。
她偷偷瞥了眼李达康，发现对方正悠然自得地欣赏窗外的景色，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难道他是在等我先开口？"，谢红艳攥紧了膝盖上的裙料。
上周五常委会上的反水之后，按理说她应该第一时间来表忠心，却拖到今天才来。
这个延迟，会不会让李达康觉得她态度暧昧？
可她这几天一直在躲着县委书记王国庆，因此找借口都没来县委大楼上班。
"县长..."，谢红艳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关于上周五的常委会..."。
"谢部长的父亲身体好些了吗？"，李达康突然打断她，话题转得如此突兀，让谢红艳一时语塞。
"多、多谢县长关心"，谢红艳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父亲已经出院了，恢复得不错"。
李达康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真诚的微笑："明州一院的周院长跟我说，老爷子恢复得很好"。
谢红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李达康特意点明这一点，分明是在告诉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说起来，还要感谢县长上次帮忙安排病房"。
谢红艳顺势接话，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
"要不是您出面，我父亲恐怕..."。
她适时地哽咽了一下，低头掩饰眼中的精光。
这是个完美的台阶，既能表达忠心，又不显得谄媚。
"举手之劳而已"，李达康摆摆手，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
"谢部长在宣传工作上很有建树，我很欣赏"。
谢红艳心头一跳。
这句话看似褒奖，实则暗藏玄机。
"建树"在哪里？
"欣赏"什么？
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空子。
"县长过奖了"。
她微微前倾身体，这个姿势既能展示身材曲线，又不失端庄。
"其实我早就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只是..."。
"只是王书记那边不好交代？"，李达康直接挑明，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谢红艳的后背瞬间湿透。
她没想到李达康会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县长明鉴"，谢红艳决定赌一把，抬起头直视李达康的眼睛。
"王书记对我有提拔之恩，但上周五的投票，我是出于公心"。
说完这句话，谢红艳紧张地观察李达康的反应。
这是场危险的赌博——既承认了与王国庆的关系，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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