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泉知道,不将锅抛给曲倏,他就是首犯。”江昭阳道,“他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
“但答应得太快了,不像他的风格。”
赵珊一针见血,“我看了一下这纸条,除了让我们取笔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吗?”
江昭阳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回忆起审讯室内林维泉的神情——那看似慌乱的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
“也许这次他真的慌了。怕做首犯处理。”江昭阳说道,但语气已经不如先前肯定。
赵珊轻轻摇头。
她停顿片刻,声音压低,“录音笔……”
她似乎在斟酌词句,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后退的电线杆,“他越在意,要这样做,分量越不轻。”
“为什么?”
“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正确的说法是,醉翁之意不只在酒!”
这句陈述没有加重任何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带着确信无疑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江昭阳蓦地转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是想借此通风报信?”
赵珊闻言,倏地看向他,眼中锐光一闪。
她没有立即接话,只是嘴角那丝冷峭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手指瞬间收紧,仿佛攫住了猎物气息的核心。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嗡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半晌,赵珊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暗藏锋芒:“我们掌握了林维泉有几个情妇的情况,搜他家及情妇的家,均一无所获。”
“这个张小曼并不在我们掌握的名单中。说明了什么?”
“说明林维泉隐藏得好,无人知晓!”江昭阳接过她的话道,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了然。
“对!而且林维泉电话通讯名单里,压根儿没有这个张小曼。”
赵珊的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他们之间肯定有其他联系方式。”
“现在,林维泉却如此轻易地让我们去找她,你不觉得奇怪吗?”
江昭阳何等聪明,他立即明白了赵珊的言外之意,“你打算顺藤摸瓜?”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钦佩。
赵珊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着猎手锁定目标时的冷静与自信:“林维泉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一张小小纸条,暴露了窝赃的地点。”
“这家伙当了那么多年镇长,后来又当了书记兼镇长。”
“你说,一向手脚不干净的他,贪腐行为还会少吗?”
江昭阳不得不佩服赵珊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
“他肯定以为我们取了笔就会急急忙忙离去,去听取录音内容。”
赵珊继续分析道,眼神越来越亮,“而张小曼趁此机会可以转移赃物或者存折什么的。”
“等我们回过神,一切都晚了。”
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扶住座椅。
窗外,一片乌云正从远山后缓缓移来,遮住了部分阳光,田野顿时暗了几分。
“真是一箭双雕啊,既减轻了罪责,又转移了赃物!”
江昭阳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可惜,他遇到了料事如神的女包公!”
赵珊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没有多少温度:“弄巧成拙!”
她取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小陈,立即带几个人悄悄在城南柳巷胡同17号6栋二单元布控,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但是城南派出所的人在秘密监视。”
“你们去接防他们,请他们的人撤退。”
“现在?”
“对,就是现在。有任何人员出入,特别是携带物品的,立即控制但不要声张。”
车驶过一段坑洼路面,颠簸更加剧烈。
赵珊稳住身形,继续说道:“林维泉收受的大量贿赂,很可能就藏在这个连我们都不知道的情人家里。”
江昭阳的眼神变得锐利:“所以纸条的真正目的,是给张小曼传递暗号?”
“没错。'这是减轻我责任的机会'——这句话表面上是对我们说的,但实际上是在告诉张小曼:这是转移赃物的机会。”
她犀利的言辞,精准的分析,让江昭阳不得不佩服。
小车继续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两人均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赵珊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迅速接起:“说。”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汇报声。
赵珊的脸色渐渐凝重,最后说道:“好,继续监视,不要行动,等我们到来。”
结束通话后,她转向江昭阳,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我们的人已经就位。”
“这么快?比我们还快?”
赵珊轻笑一声,“这是县纪委的人,近在咫尺,你还以为是从市纪委调的呀?”
“别看你官大,在这方面你还是不如我的。”
“那是,那是!行行出状元!”江昭阳点头道。
县城外围那些或高或低的在建商品房轮廓很快出现在地平线上。
车流变得拥挤,大功率渣土车轰鸣着卷起漫天灰尘。
他们驶下国道,融入县城边缘陈旧破败的街巷迷宫。
街边杂货铺支起褪色的塑料雨棚,油腻腻的小吃店门口飘出浓重的咸腥气息。
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提着刚买的蔬菜、肉食,神情疲惫地缓缓挪动。
公务车在县城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如游鱼般穿梭,七拐八绕。
江昭阳一直没说话,只安静地看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这家生意红火的杂粮煎饼摊子又搬了地方,墙角似乎还新添了片违章搭建的小雨棚。
那家老旧国营理发店门口的旋转灯柱依旧有气无力地转动着,玻璃门上的年画福字褪成了粉白。
街角那株被电线缠得千疮百孔的老槐树,枝叶依旧繁茂。
多年县城生涯刻下的痕迹,早已如同指纹般烙在脑海深处,无需刻意回忆。
道路、店招甚至某些不起眼角落砖石的颜色纹理都能自动浮现。
身边的赵珊同样沉静地扫视着窗外熟悉的乱象。
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的协调,一种长久配合形成的默契弥漫在狭小的车厢里。
车子最终驶入一条越发狭窄破败的小街。
两旁的私建楼房参差错落如犬牙交错,斑驳的墙面上布满了空调外机和蜘蛛网般凌乱的电线。
头顶晾晒的衣物花花绿绿如同万国旗帜,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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