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从雅文书店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纸袋子里放着一盒茶叶。
深秋夜寒，满街的梧桐枯叶翻飞，一股瑟瑟悲凉之气弥漫在寂静得可怕的林荫街里。
水猴子缩了缩脖子，慢慢地朝街对面停着的奔驰车走去。
他没有回头，可是他知道，在那扇阁楼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背。
按照头山信的计划，今夜是最合适的时间，也是最安全的时间。
实施那个阴谋的绝佳时机。
水猴子刚坐进汽车里，兜里的电话响了。
水猴子掏出手机看了看，是燕三。
说好的今晚去卢千阳家，可能是他等了太久，打个电话来询问询问。
“三儿，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过来。”
水猴子对电话里的燕三说了两句，挂了点电话，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阁楼的窗户后面，果然有一双眼睛，头山信的眼睛。
头山信手里握着电话，他刚刚给燕三去了电话。
让一个中国人去办事情，总要多一个心眼才行。
这个心眼就是燕三。
头山信很自信，他相信这么多年来，水猴子对燕三足够信任，也相信水猴子一定会带着燕三去方城的家里。
水猴子开着车回到了蜀留香火锅店，店里已经没有了客人，萧瑟的门口站着微微跺着脚的燕三。
水猴子没有下车，放下车窗，冲着路边的燕三喊了一声。
“上车。”
燕三笑了笑，立即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哥，要不我来开吧。”
燕三陪着笑，侧过脸对水猴子说了一句，眼睛的余光瞟了瞟放在后排座的那个纸袋子。
水猴子微微一笑，摆摆手。
“三儿，在外人面前，你是我的司机，私下里，咱俩可是兄弟。”
燕三满眼感动，使劲地点点头。
“哥，燕三听您的，你说干啥就干啥，咱们现在去卢队长家里。”
“不，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去个地方？”
燕三浓黑的眉毛一挤，微微惊讶地看了水猴子一眼。
水猴子没有说话，油门一踩，奔驰车又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水猴子当然要去的是方城的那栋不大的小院。
路程有些远，好在此时的人民路上车辆不多，很是顺畅。
等水猴子和燕三到了方城的院门前，水猴子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
方城的院落在桃花村的村尾，四周没什么人家，最近的人家也相隔二十多米。
水猴子把车开到了院后的一条土路上，熄了灯，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哥，咱们……，咱们到这儿……”
土路边上有几座土坟，还有一座应该是刚刚堆上不久，坟头还要竖着纸幡和花圈，那清静很是渗人。
“三儿，你就在车上，我去看个朋友。”
水猴子到底还是没有给燕三说真话，他侧过身，从后排座拿起那个纸袋子，拉开车门，下了车。
燕三也立即从副驾驶下了车。
“哥，哥……，要不，要不，我陪你……”
身材健硕，满脸横肉的燕三的眼里居然带着些恐惧。
水猴子回过头，看了一眼燕三，脸色一沉。
“瞧你那点出息，咋的？被几座坟给吓住了？就在车上待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水猴子不由分说地转过身，绕过那栋小院的土墙，朝院门走去。
等水猴子的身影消失在那土墙的转角，只见那刚刚还惊恐万分的燕三脸上居然挂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眼里恐惧的神色也消失不见。
燕三深深地瞥了一眼那堵土墙，使劲地在嘴里努了努，狠狠地朝边上那堆新坟吐了一口痰，慢慢转身，朝小院的后院的土墙走去，双手向上一搭，看似笨拙的身躯一跃，人已经上了墙。
水猴子进了门，天空挂着一轮弯月，院里朦朦胧胧。
不需要开灯，水猴子自然是知道师父把茶叶放在什么地方的。
水猴子左右看了看，进了院，他还把院门关上了。
月光下，水猴子赫然戴着一双雪白的手套。
东厢房的书房里，有一张硕大的博古架，架子上有方城放着的几罐好茶。
水猴子轻轻推开厢房门，又回头看了看，慢慢地把门关上。
开了灯，屋里的一切对水猴子来说都很熟悉，里面的很多物件都是他亲自给师父置办的。
一张书桌放在玻璃窗边上，博古架就在书桌的后面，架子上放着三个罐装的茶叶，四个铁皮盒子，里面也是装的茶叶。
水猴子把手中的纸袋子放在书桌上，慢慢地从里面取出头山信给他的那盒茶叶来，打开盖子，极品竹叶青。
水猴子把博古架上的每个罐子，每个盒子都打开盖子，在那些罐子和盒子里都放上了几片头山信给的竹叶青茶叶，又轻手轻脚地把盖子都给盖上。
做完后，水猴子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刚刚触碰过的每个地方，有没有留下痕迹，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没有问题，水猴子又慢慢地把头山信给他的东西收拾好，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抹了抹桌面，拎着纸袋子出了门，他还非常谨慎地把门把手又擦了擦。
月光冰冷，院门嘎吱一声轻响。
水猴子出了门，绕过土墙往侧面的土路边停着的奔驰车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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