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梅小E和凯站在隐鹓号的指挥桥上，太平公主的全息投影在他们面前凝实，她的数据流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冥王星信号……消失了。”太平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杂音，“不是屏蔽，是彻底的湮灭。张胡……或者说那个承载了张胡记忆与形态的‘东西’，已经离开了收割者的直接控制区。”
梅小E凝视着星图，东京湾的夜色在她眼中映出点点星光。“他不是离开，是回归。带着收割者赐予的‘礼物’，回到了他最熟悉的战场——地球的金融市场。”
凯调出刚解密的M国情报：“‘梅小E’——我是说那个复制体，已经抵达M国。他利用我们之前为应对金融危机准备的备用身份和部分真实知识库，取得了不靠谱总统的信任。” 画面上，复制体“梅小E”正与总统谈笑风生，姿态、语气几乎与她本人无异，唯有眼底深处那一抹绝对理性的数据寒光，暴露了他的本质。
“他献上的‘大礼’是什么？”梅小E问。
“一份名为‘永恒繁荣协议’的金融模型。”太平公主将数据流具象化，复杂的公式和预测曲线展现在空中，“模型承诺，通过一种特殊的‘意识锚定’算法，可以将散户群体的非理性贪婪情绪直接转化为可控的、稳定的市场增长动能。简单说，就是将无数散户的‘我执’和欲望，炼制成维持市场虚假繁荣的燃料。”
梅小E感到一阵寒意。“收割者……他们终于明白了。直接入侵意识困难重重，但通过扭曲人类自身的经济活动，利用我们自己的贪婪作为突破口，效率要高得多。张胡……不，这个‘散户屠夫’，就是他们选中的炼金术士。”
地球联邦证券交易委员会，顶层办公室。
新任主任“张胡”——以梅小E的样貌示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熙熙攘攘的金融街。他的瞳孔中，流动的不是城市的灯火，而是无数条K线图、交易数据流和散户实时的情绪波动指数。
他轻轻抬手，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金色数据丝线渗入脚下的建筑，进而连接了整个星球的金融网络。
“协议，启动。”
没有宏大的声光效果，但在无形的量子层面，一场剧变已然发生。被他做过手脚的证券交易系统核心代码被激活，一种基于“第七意识剥离技术”变异而来的金融病毒，开始悄然蔓延。
很快，市场出现了诡异的现象。
一家濒临破产的渔业公司，仅仅因为发布了一条“探索深海未知生物资源”的模糊公告，其股价在十分钟内飙升百分之两千。更诡异的是，所有买入的散户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同一种格式的狂热评论，仿佛意识被同步。
一块除了沙子一无所有的沙漠地块，在被包装成“可控核聚变潜在选址”后，上市融资额超过了全球最大科技公司的一年营收。尽职调查报告通篇充斥着难以理解的哲学隐喻和几何图形，但投资者们却如痴如醉，疯狂抢购。
“一件破衣裳也能融资上市。” “散户屠夫”看着监控屏幕，轻声低语，嘴角是梅小E绝不会有的冰冷弧度。他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拨弄着市场的琴弦，放大着人性中的贪婪与恐惧。那些被ST（特别处理）的垃圾股，在他的操控下，不再是风险的象征，而是变成了承载量子病毒、扭曲现实坐标的最佳载体。狗屎抹上金粉，在信息不对称和集体意识催眠下，真的被当成了上等佳肴。
财富以惊人的速度向极少数被“筛选”过的账户汇集，而这些账户的背后，连接着收割者用于构建跃迁通道的庞大能量需求。无数散户在狂欢中倾家荡产，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希望，乃至他们被引动、被放大的“贪婪意识”，都成了滋养入侵者的食粮。
太平公主监测到了全球范围的异常意识坍缩现象。“他在‘收割’的不仅仅是财富，梅小E！他在抽取支撑个体意识独立性的‘我执’能量！每一起非理性投机事件，都是一个微型的意识剥离仪式！”
隐鹓号潜入近地轨道，试图从数据层面拦截“散户屠夫”的操盘。
“他的防御无懈可击，”凯操作着控制台，眉头紧锁，“他使用的算法核心融合了收割者的量子技术和……以及星尘格物的部分原理！他看穿了我们的所有战术预演！”
梅小E看着屏幕上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心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和明悟。“他当然看得穿。他拥有我的知识基底，加上张胡对人性贪婪的深刻理解和收割者赋予的超越性技术。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复制体，他是一个……怪物，一个由我们所有人的阴影共同塑造的怪物。”
她触摸胸前的徽章，元语言引擎轻微震动。“但他忘了，或者说不愿意承认，星尘格物的核心，并非控制，而是连接与平衡。”
她回想起天皇静室中那无数意识碎片动态共存的景象，回想起帕塔克关于“融合”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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