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山里的老猎人，老药农！哪里的石头结实，哪里的土是松的，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我们可以先由他们组成‘民间勘探队’，配合您的专业人员，对施工路线进行初步排险！这叫‘土洋结合’！一边施工，一边勘探，双管齐下，这不比干等三个月要强？”
孙局长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铁柱这番话，看似胡来，却又偏偏占着一个“理”字。他把村民的经验抬高到了“民间勘探”的层次，又提出了“边施工边勘探”的方案，直接绕过了那个“必须等报告出来才能动工”的死循环。
“至于电力局王局长说的发电机组问题，”赵铁柱的目光又转向了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您说得对，大机组要等省里批，遥遥无期。但是，谁说我们一开始就要上大家伙了？”
“我们村里，有拖拉机！有柴油机！这些机器的发动机拆下来，经过简单的改造，连接上水轮机，就能变成一个临时的水力发电机组！发电量可能不大，但供应我们施工队几百个电灯泡照明，带动一些小型的电动工具，足够了！”
“这叫‘因地制宜，废物利用’！我们不等不靠，先用土办法把项目点亮！等我们干出了成绩，干出了名堂，到时候，就不是我们去求省里批指标了，而是省里会主动把指标送上门来，把我们当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典型来宣传！”
王局长的脸，瞬间就憋成了紫红色。
他想说这是胡闹，可“自力更生”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要是反驳，就成了思想觉悟有问题！
赵铁柱的语速越来越快，气势也越来越盛。
“还有水利局的刘局长，您肯定在担心水权的划分，担心下游的灌溉问题。这些问题，以后都要解决。但眼下，这条地下河对我们来说，最大的作用不是发电，不是灌溉，而是防火！”
他拿起了钱卫国刚刚递给他的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是我们林业局钱局长的专业评估！有了这个地下水库，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覆盖整个黑石山林区的‘立体防火供水网络’！同志们，黑石山林场，是我们清河县最大的国有林场，每年县财政要投入多少钱在防火上？一旦发生火灾，损失又是多少？现在，我们有机会用一个工程，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心腹大患！这个政治意义，难道不比任何经济指标都重要吗？”
水利局的刘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赵铁柱直接把这件事，从“水利开发”的经济问题，拔高到了“保护国有资产”的政治高度。他要是敢在防火这件事上拖后腿，方远能当场扒了他的皮！
最后，赵铁柱的目光落在了规划局的陈局长身上。
“陈局长，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这么大的项目，没有一个完善的、科学的、具有前瞻性的总体规划，是绝对不行的。这个规划，一定要做！而且要请最好的专家来做！”
陈局长点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但是！”赵铁柱再次转折，“再好的规划，也是为人服务的！是为我们黑石村、下坎村这上千口子老百姓服务的！老百姓现在最需要什么？不是宏伟的蓝图，而是一条能走出大山的路！一条能让孩子上学不摔跤，老人看病不耽误的路！”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感情。
“所以，我提议，我们的项目，可以分成三步走！”
“第一步，‘以路为先’！集中所有力量，利用这个天然溶洞，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黑石山到外界的通道！解决最迫切的民生问题！”
“第二步，‘以水为基’！在通路的同时，由水利、地质、林业的专家牵头，完成对水源和地质的全面勘探，建设高位蓄水池，完成立体防火网络的构建，解决核心的安全问题！”
“第三步，‘以电为翼’！在前两步完成之后，再根据最终的勘探数据，综合论证，向上级申请指标，建设正式的水力发电站，以及后续的溶洞旅游、水产养殖等项目，为我们清河县，打造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
“这个方案，我称之为‘民生先行，安全托底，发展跟进’的三步走战略！”
赵铁柱说完，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套理论给震住了！
土洋结合、废物利用、三步走战略……
一套套新名词，一个个新提法，从这个年轻人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振奋人心！
他不仅解决了眼前所有的问题，甚至把未来几年要做什么，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画出了一张无比巨大的饼，而且，他还把这张饼切成了好几块。
第一块“民生饼”，给了老百姓。
第二块“安全饼”，给了林业局和水利局。
第三块“经济饼”，给了电力局和整个县财政。
而那个“规划”，则被他巧妙地融入到了每一步当中。
最可怕的是，他给出的这个顺序，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谁敢说不先修路，不先顾民生？
谁敢说不先搞防火，不先保安全？
这已经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这是一个政治站位问题！
那几个原本想来找茬、分蛋糕的局长，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万只苍蝇。他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来分蛋糕的，他们是被赵铁柱拉进来，一起往这个锅里添柴火的！而且，还不得不添！
方远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他感觉自己发现的不是一个人才，他发现的是一个妖孽！一个能把稻草说成金条，还能让所有人都相信，并且抢着去买的妖孽！
他清了清嗓子，重重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说得好！”
方远站了起来，环视全场。
“赵铁柱同志的这个‘三步走’战略，我看，就很好嘛！有高度，有思路，有办法！我看，就按照这个思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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