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七日,广西,南宁。
四月的邕城,空气中已带着初夏的暖意。北伐前线的战报与政治博弈的暗流,并未过多影响南宁军校热火朝天的训练氛围。这一日,李幼邻收到了父亲李宗仁自徐州行营发来的加密电报。
电文关切地询问了军校首批学员的毕业成军情况、新式编制的实战表现,并勉励李幼邻持之以恒,为桂系广育英才,积蓄力量。字里行间,透露出对后方根基的重视与对前途艰险的隐忧。
李幼邻当即回电,详细汇报了部队已按新编制完成整训,并在剿匪作战中展现出压倒性优势,同时提及已派出精锐保卫营驻防柳州工业区。在电文最后,他谨慎地埋下伏笔:“……广西大局初定,然根基欲固,除枪杆子外,钱袋子尤为关键。儿与季宽叔偶议及本省金融之紊乱,旧币信用堪忧,深恐掣肘未来大计。儿有一关乎团体百年财政根基之浅见,思之或可解此顽疾,容后与季宽叔详议,再呈父帅钧鉴。”
四月八日,省府密议
次日,李幼邻前往广西省政府,与省主席黄绍竑(黄季宽)密谈。屏退左右后,李幼邻开门见山:
“季宽叔,父亲来电,亦忧心后方根本。观今日之势,北伐成功与否,蒋氏皆难容我等人安枕。桂系欲图存发展,除兵精粮足,更需财政独立,金融稳固。眼下市面上,旧桂币几同废纸,商民交易仍赖银元铜钱,政令难通,饷械采购亦多不便。长此以往,一旦有变,我等纵有十万精兵,亦恐为粮饷所困。”
黄绍竑深以为然,叹道:“幼邻所虑极是!金融乃血脉,血脉不通,躯体何存?然整顿金融,非比寻常。需巨资为本,更需雷霆万钧之势与精密筹划,稍有不慎,必生民变,动摇根基。你可有具体方略?”
李幼邻目光坚定,压低声音道:“方略核心,便是借我军工初成、外购渠道已通之势,以我掌握之巨额硬通货与战略物资为抵押,发行我桂系独有的新省币!彻底废除旧币,建立一套独立、稳定、信用坚挺的货币体系!” 他略微停顿,说出更惊人的话语:“不瞒季宽叔,儿前番海外经营,所获颇丰,手中有足堪此任的黄金、白银及外汇。更有暹罗米等物资可作后盾。此非空谈,实有巨资可为依托!”
黄绍竑闻言,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精光一闪:“哦?果真如此?若真有此等实力,此事便非空中楼阁!然兹事体大,需德邻与健生首肯,并需周密筹划。”
四月九日,密室验看
为取信于黄绍竑,并为其后说服父亲增加筹码,李幼邻做了一件极为大胆且信任度极高的事。他亲自引领黄绍竑,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前往南宁郊外几处由心腹警卫营层层把守的秘密仓库。
当沉重的库门缓缓开启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黄绍竑,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一时失语。一座仓库内,暹罗米的麻袋堆积如山,谷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另一处更为隐秘的地下库房,在汽灯照射下,码放整齐的金砖、金条闪烁着沉稳而夺目的光芒,一旁还有大量密封的银箱。
“季宽叔,”李幼邻的声音在寂静的库房中显得格外清晰,“此非儿戏。此间所储,仅为部分。有此为胆,我等发行新币,承诺兑付,方能底气十足,令行禁止!”
黄绍竑抚过冰冷的金砖,长舒一口气,重重拍了下李幼邻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好!好!幼邻!你真乃我团体之福星!有此实力,何事不可为?我定全力支持你!当立即密电德邻,陈明利害!”
四月十日,密电北飞
当日,一封由李幼邻起草、黄绍竑联署的绝密长电,发往徐州行营的李宗仁。电文详细阐述了广西当前金融混乱的弊端、发行新币的紧迫性、以及李幼邻所掌握的雄厚储备实力。电文核心论点如下:
“父帅钧鉴:当今中国,群雄逐鹿,蒋氏挟中央之名,银弹攻心。桂系欲成大事,除十万钢枪,更需一稳如泰山之钱袋子。儿有巨资,愿倾囊为广西铸就此金融基石,使我军无粮饷之忧,民无通胀之苦,此乃争霸天下之根本……儿已秘呈季宽叔验看实物,确凿无疑。但求父帅授权,儿与季宽叔即当详拟方案,以雷霆手段,为团体立此百年基业……”
四月十一日,北方回音
十一日下午,李宗仁的回电抵达南宁,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幼邻、季宽兄:电悉,所谋甚巨,然亦深契吾心。金融之弊,早为心腹之患。吾儿既有此魄力与实力,为父岂能不支持?此乃团体命脉所系,准汝二人全权筹划!务求方案周详,准备万全,待时机成熟,即以雷霆万钧之势推行!北方之事,吾与健生当之,广西根本,托付二位矣!德邻。”
收到回电,李幼邻与黄绍竑相视一笑,心中大石落地。最高层的支持已然获得。
后续数日:构架初成
在获得授权后的几天里(四月十一日及之后数日),李幼邻与黄绍竑并未立即对外公布任何消息,而是开始了极度机密的前期筹划:
成立核心小组:由李幼邻总负责,黄绍竑协调政务系统,秘密吸纳了数名绝对可靠且精通财政、银行的专家组成核心筹划小组。
拟定原则框架:小组初步商定了新币发行的核心原则:定名为“新桂币”;确立黄金、白银及关键物资(如大米)双重或多重本位准备制;承诺与银元刚性兑付;如何逐步回收旧币等大体方向。
评估风险与阻力:重点分析了强制兑换旧币可能引发的民间反弹、旧既得利益集团(如旧钱庄、部分士绅)的抵制、以及可能的外部金融干扰等问题,并开始思考应对策略。
所有动作都在高度保密状态下进行,外界对这场即将席卷广西的金融风暴毫无察觉。此刻,时间仍是一九二八年四月中旬,一个关乎桂系未来命运的重大决策刚刚拍板,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融变革,刚刚拉开序幕。真正的雷霆手段,尚在紧张的酝酿与筹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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