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山寨沉入梦乡,只有巡夜土匪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里隐约的兽鸣,点缀着寂静。
九儿躺在自己小屋的硬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睛望着屋顶的茅草。
白日里冷静分析、镇定自若的面具卸下,纷乱的思绪如同夜色中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来。
安平侯府……柳姨娘……亲生父亲……坠崖的马车……头上那个几乎要了她命的血洞……这些词汇和画面,以前只是模糊的背景设定,或者偶尔闪过的噩梦碎片。
如今被刘澈条分缕析地拼凑出轮廓,变得无比清晰而真实。
仿佛一把冰冷的钥匙,插入记忆深处锈蚀的锁孔,嘎吱作响,试图打开一些她一直回避的黑暗房间。
她不是原主。
她是来自现代的灵魂,因一场车祸莫名坠入这个六岁小女孩濒死的躯体。
穿越之初,剧烈的头痛和虚弱让她几乎再次死去,是棠不离用粗糙却温暖的手,笨拙地给她包扎,喂她米汤,把她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原主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如同被摔碎的琉璃,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带着尖锐疼痛的残片。
她只记得颠簸的马车,女人的哭泣(是那个丫鬟,还是……母亲?),剧烈的撞击,然后是冰冷、黑暗和剧痛。
再醒来,就是土匪窝,是棠不离那张带着刀疤却笑得傻气的脸,是王伯熬的苦得能让人灵魂出窍的药汁,是铁头他们好奇又小心翼翼的眼神。
十年了。
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棠梨花,当成了荡梨山的九儿。
现代的记忆渐渐褪色,成为心底一个秘密的、偶尔用来吐槽这个落后世界的参照系。
古代的生活虽然粗糙,却自由、痛快,有肝胆相照的兄弟,有把她当眼珠子疼的爹。
她几乎要忘了,这具身体,还背负着另一段血淋淋的过去,另一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身份。
“安平侯府嫡女……”
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舌尖尝到的只有讽刺。
什么嫡女?
不过是权力倾轧、宅斗阴谋下的牺牲品罢了。
那个所谓的“家”,没有给过原主丝毫温暖,最后留给她的,只有死亡陷阱。
那我的仇呢?九儿问自己。
为原主报仇?
还是为那个素未谋面、只在记忆中留下模糊侧影的“母亲”苏氏报仇?
严格来说,那是原主的债。
她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似乎没有义务去背负。
可是……胸口那股闷胀的愤怒和恨意,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那不仅仅是为原主鸣不平,更像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屈辱与伤痛。
仿佛穿越时空,与那个六岁女孩濒死的恐惧和绝望重叠在了一起。
是因为共用一具身体,灵魂产生了共鸣?
还是因为这十年的“棠梨花”生活,让她早已将这具身体、这段人生,视为了真正的自己?
她分不清。
昏沉中,意识渐渐模糊。
白日的疲惫和夜间的思虑交织,将她拖入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的碎片一:
刺耳的刹车声!
刺目的远光灯!
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起,天旋地转!
玻璃碎裂的声音!
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
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
“梨花!棠梨花!”
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喊,是教练?还是队友?
碎片二:颠簸,剧烈的颠簸。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马车角落里,冰冷,害怕。
一双温暖却颤抖的手轻轻抱住她,带着淡淡药香和泪水的咸涩。
“九儿不怕……娘在……娘送你去外公家……那里安全……”
女人的声音虚弱而温柔,却透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
“夫人,您撑住啊!”老仆哽咽的声音。
“快……快走……别管我……”女人咳嗽着,气息微弱。
碎片三:又是颠簸,但换了场景。
马车似乎在飞快地奔跑,风声呼啸。
驾车的老仆神色惊惶,频频回头。
身边的丫鬟紧紧搂着她,身体僵硬。
“刘伯!后面!后面是不是有人追?”丫鬟的声音发颤。
“别怕!坐稳了!”老仆猛抽马鞭。
突然,车身猛地一歪!
伴随着木料断裂的刺耳声响和骏马凄厉的嘶鸣,整个世界疯狂地旋转、翻滚!
撞击!
巨大的撞击!
身体被狠狠甩出,额头撞上冰冷的硬物,温热的液体瞬间模糊了视线……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碎裂的车辕,和远处一双冷漠的、站在山坡上俯瞰的眼睛……
碎片四:痛……浑身都痛……尤其是头,像要裂开一样。
好冷……黑暗……有人在扒拉碎石和木板……粗重的喘息……一张带着血污和尘土、胡子拉碴的脸凑近,眼神惊讶又焦急。
“还有气!是个小女娃!老王!快来搭把手!”
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颠簸着,离开了那片冰冷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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