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异样宁静。消毒水的气味尚未完全散去,与猫条残留的肉香混合,形成一种标志着“干预”与“生存”的复杂气息。梁承泽依旧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没有立刻去收拾医生留下的物品,也没有试图去安抚床底下那个受惊的灵魂。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回味着“船长”最后投向他的那道目光——疲惫、委屈,却不再纯粹冰冷的审视。那道从裂隙中透出的微光,虽然微弱,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内心漾开了一圈圈混杂着希望与心酸的涟漪。
他知道,任何过度的反应——无论是急于示好的靠近,还是如释重负的叹息——都可能惊扰这脆弱的平衡。他必须比之前更加谨慎,更加耐心。
床底下,“船长”的呜咽声已经完全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长的、带着倦意的呼吸声。之前的挣扎、恐惧和最终的检查打针,耗尽了它本就因手术和应激而衰弱的精力。它需要睡眠,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场噩梦,也需要身体在消炎针开始起效后,慢慢驱散伤口的不适。
梁承泽就这样守着,直到窗外天色渐暗,才极其缓慢地起身。他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桌上一盏光线昏黄的台灯,让房间笼罩在一片暖昧的柔和之中。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医生的出诊箱和废弃的包装,将地板擦拭干净。然后,他重新准备了新鲜的清水和食物。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那个固定的勺子,而是将医生留下的猫条,挤了一小部分在猫粮上,混合着营养膏,散发出更强烈的诱惑气味。他依旧将食碟和水碗推到那个熟悉的位置,但这一次,他后退的距离,比之前更远了一些。他直接退到了房间的另一端,靠近窗户的位置,几乎将自己隐没在阴影里。
他正在实践王医生的建议,也践行着自己领悟到的道理:提供支持,但不施加压力;保持存在,但不构成威胁。
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鸟类图鉴,却并没有真正阅读。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依旧像无形的雷达,聚焦在床底那个方向。他在等待,等待“船长”在确认绝对安全后,自主做出的下一个选择。
时间在昏黄的灯光下缓慢流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偶尔被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窗外遥远的、模糊的城市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床底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是惊恐的挣扎,而是睡醒后调整姿势,绒布与皮毛摩擦的声音。
梁承泽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但他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阅读的姿态,只是将呼吸放得更轻。
他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从床底射出,先是警惕地扫视了整个房间,尤其在他这个方向停留了片刻,确认他没有异动。然后,那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散发着食物香气和水光的碟碗上。
饥饿感,永远是生存最强大的驱动力。
白色的耻辱圈轮廓再次出现在床沿下。这一次,“船长”探出头的速度,比医生在时要稍微从容一点点。它依旧先快速环视,然后低头,开始进食。
它先是舔食了混着猫条的部分,对猫粮也稍微多吃了两口。然后,它转向水碗,小口地喝着水。
整个过程中,它的耳朵始终机警地竖立着,身体姿态也并未完全放松,但那种极度恐慌、随时准备逃窜的紧绷感,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梁承泽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一切,内心涌起一股小心翼翼的欣慰。它肯吃东西了,而且是在他存在于房间内的前提下。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船长”吃完后,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缩回床底。它蹲坐在原地,开始进行餐后梳洗。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梳理毛发是猫在感到安全和舒适时才会进行的行为。尽管它的动作因为伊丽莎白圈的阻碍而显得笨拙和困难——它无法舔到前胸和大部分身体,只能勉强清理脸颊和前爪——但它愿意尝试,愿意在这个空间里进行这项私密的活动,说明它对环境的评估,正在从“极度危险”向“可能存在安全角落”缓慢倾斜。
它梳洗了很长时间,期间偶尔会停下来,抬头看看梁承泽的方向。梁承泽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对书本内容极为入迷。
梳洗完毕,“船长”似乎有些犹豫。它没有立刻返回床底的“安全屋”,而是就着原地,趴伏了下来,将戴着耻辱圈的头颅搁在前爪上,独眼半眯着,目光虚虚地落在前方的地板上,仿佛在休息,又仿佛在……思考?
它和梁承泽之间,隔着大约三四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在此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又像一片充满试探意味的缓冲地带。
梁承泽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感觉到,某种关键的节点正在临近。他依旧没有动,甚至连翻书的动作都停止了,生怕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船长”就那样趴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它的呼吸平稳,似乎很享受这片刚刚争夺回来的、相对安宁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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